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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最糟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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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宇没履行承诺,说好的消失两天一夜,周六当天下午就回来了。也没告诉戴秋铖他们回来了,自回来就扎自己屋里忙,饭也顾不上吃,秦司霁有时会坐到他边上看他画,帮着提提意见,大多时间不去打扰,从网上看些招聘信息,但都没有相中的。

时间一晃到周日晚上八点半,陈胖子需要的概念图暂时放一边,拿起国外公司介绍册翻看总结出简单PPT,才去敲隔壁的门。

听到敲门声,戴秋铖还想不起是谁,开门见到傅一宇,“不是,你敲门?你不是知道密码?”

“这不怕误撞打扰你好事儿么。”傅一宇看他衣着整齐放心进屋,“给你看个东西,行就明早开会说,不行咱就当这事儿不存在。”

“什么东西?”

“去书房。”

姬尘音洗完澡出来后发现书房门虚掩着,有谈话声,好奇凑过去,第一次见到戴秋铖戴着眼镜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模样。

书房内简约素白深灰的装潢,即使穿着暗灰色绸料睡衣,依然莫名有种禁欲感,如果换成蓝灰衬衫,两臂佩带黑色袖箍向后绑在椅背上,领带蒙住他的眼……视觉超完美。

“成本太高,就算全包,只这一家也没赚头。”生意场,不赚即亏本,谁都不愿做。

“万事开头难,假洋鬼子那句话说挺对,国内市场就这么大,僧多粥少很难再有突破,咱开公司是为了增加收入又不是稳定收入,而且开拓国外市场对咱在国内的名声也会有助益。”

戴秋铖油盐不进直截了当,“我不想弄。”

傅一宇诧异看他,“你为什么不想弄?”

“就是不想。”

傅一宇有些生气,“你现在摆烂连借口都懒得找了是吗?”

“恩的。”他还点头。

“……”

“那就这样。”戴秋铖伸腰转椅很惬意,“最近会接两家房地产商新楼盘宣传工作和后期服务活动日常宣传,对了,森海金创谈的怎么样了?负责人是姓……王吧?”

傅一宇扣电脑把笔一扔,“王姐那啊,亏你还惦记。”傅一宇揉脸疲惫,“那不上次正赶上小姬出事儿了,后来忙就没顾上。”

“啊……也就是说对方找你你没理?”

“卧槽。”傅一宇坐直抱怨,“那老巫婆想钓我,还摸我手,我大腿!”

“……是有点过分。”

“再看吧,她要再找我签就签,不签就算了。”

“嗯,你自己把握。”戴秋铖摘下防蓝光平镜,无聊往门口看,“嗯?”

“啥啊?”傅一宇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姬尘音刚从思绪里走出来,猛然发现屋里两人停止交谈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推开门进去打招呼。

他进来傅一宇就站起来收拾东西,“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他的手半举,傅一宇从身旁路过却视而不见,眼神都没对上,就这么匆匆离开了。

反常的态度让姬尘音不禁回忆盘算自己这些天可能惹到傅一宇的言行举止。

戴秋铖见他苦恼,走过来,“不用多想,睡觉吧。”

可直到睡着前一秒,姬尘音还没能琢磨清楚。

另一边傅一宇回自己杂乱的老窝又继续埋头苦干,陈胖子催他八天交稿着急用,价格比上一次多两倍,将近九万,自然拼足火力作画。

秦司霁半夜起床上卫生间见他房间的灯还亮着,揉眼过来,发现他全神贯注扎埋荧幕中,“老六,不早了,明天不还上班呢吗,赶紧睡吧。”

傅一宇没听见,没理会。

秦司霁推门走进去,拍他肩膀,这才把人吓一大跳,笔触划在屏幕上好粗的一笔线条,“你干嘛?!”

过度的反应也把秦司霁吓不轻,揉揉胸口,“你该睡了,都三点了!”

“你睡吧,我干完就睡。”

“不是,”秦司霁皱眉拦他,“再怎么着急也得睡觉啊,你不困?”

“啧,”傅一宇心烦,“我本来就觉少,一点不困。行了别管我了,你赶紧睡去。”

不睡拉倒。秦司霁没好气走了。

第二天清早,四人在餐桌上前所未有的寂静。

平时热衷调节气氛的傅一宇板着脸瞪着眼,一副困到极致全靠肾上腺素支撑的亢奋疲惫感;姬尘音本想早饭四人都在时问问头一晚怎么回事,但看他这样,半个字都讲不出只能闷头喝牛奶;秦司霁看傅一宇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懒得搭理,一边吃一边玩手机;戴秋铖不受任何影响也没所谓,吃饱喝足,“今天限号,咱俩打车早点走。然后……”他看向闷闷不乐的姬尘音,“自己去学校行吗?”

“嗯,可以。”姬尘音回答的同时麻利收拾碗筷掩盖自己的小情绪。

戴秋铖略有所思盯着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穿外套拎包叫上傅一宇走了。

两人下楼才得知早高峰堵车,司机大概会晚二十分钟到,无奈坐一楼公众会客茶位各自玩手机,傅一宇突然高声,“啊,我好像把展会带回来的U盘忘车上了,开会得用。”

幸好戴秋铖包里有钥匙,无奈站起来,“快拿一趟,司机快到了。”

俩人大步流星至负三车库,傅一宇翻找好一阵才从主驾驶座椅缝隙里抠出U盘,“呼……还以为丢了。”

戴秋铖面无表情看着他,“姬尘音得罪你了?”

“啊?”他问的突然,傅一宇楞楞地,“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跟你打招呼你……”

“赶时间啊,”傅一宇打断他,“我真的很忙。”

“这不是忙不忙的……”

傅一宇听他说这话就火大,用力关上车门,“哦,是啊,你不忙才这么说,可我忙啊,我没空管谁开不开心,多不多想,他是你对象又不是我对象,我有必要事事顾及他的感受?”

“不是,”戴秋铖皱眉薄怒,“你嚷什么?”

“卧槽还我嚷什么?”双方互瞪僵持不下,最终傅一宇先让一步,“行行,我错了行了吧?回来给你小情人道歉总行了吧?”

戴秋铖更来气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什么叫我小情人?你什么意思?”

傅一宇气笑,“咋,不叫情人,叫媳妇,叫老婆?玩玩你还真当真了?五年换十三个对象的戴大海王封心上岸了?”

戴秋铖叉腰顺出憋闷胸腔的那口气,仰起脖子挺直腰板,“你找事儿是吧?”

“不知道谁找事。”傅一宇嘟囔了句,随后锁车把钥匙扔给戴秋铖,“快迟到了大哥,还有功夫在这闲扯。”

赌气憋闷零交流到公司,大堂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因两位老板的臭脸凝肃,所有人夹起尾巴做人,聊天软件里八卦纷纭,全是不靠谱的猜测。

员工A说:「戴总总板着脸都习惯了,可这回傅总也跟着生气,不对劲不对劲」

员工B说:「最近就觉得公司氛围不对,戴总总按时下班,也不好好开会了,客户来的也少了,要凉了?」

罗筱茵内心呵呵,手指敲的飞快,「地球毁灭公司都黄不了,瞎操什么心」

财务A搭腔:「流水和存款确实很ok」

员工C说:「肯定是傅总又说错话惹戴总不高兴了,那不上次聚餐的时候傅总开了句玩笑戴总就板脸了么。」

几人在下面随声附和,「是啊,傅总那个嘴有时候损人不自知」

「是呢,这点忒不好」

就在评论一边倒的时候,小熊摆件头像的祝季季终于憋不住反驳,「傅总挺好的,你们干嘛这么说他」

这句可把这群人的八卦之魂点燃了,「平时嘴都张不开,现在居然为了傅总挺身而出,哇塞了」

「季季是策划部的吧?戴总这边的人帮傅总说话啊?你这么喜欢傅总啊?该学设计啊哈哈」

「喜欢快告白啊,傅总一直单身就等你呢」

祝季季躲在工位里缩着头,群里不断弹出的消息让她心惊忐忑,攥紧小熊摆件很生气,但又不敢反驳,浑身发颤。罗筱茵踩着高跟鞋哒哒从前台走进大堂,看到她害怕的样子,看不过眼,「好了工作了,马上要开会了」

她回身,猛然出现一位留着狼尾沙发橘毛,穿着打扮时髦的青年,看到她半摘紫粉墨镜,口气很猖狂,“有没有个姓傅的,把他给我叫出来。”

踢馆的?罗筱茵两眼放光,她平时酷爱刷社会上那些伸张正义的视频,无数次幻想自己遇上这种事要怎么怼怎么骂,今儿可算逮着了,别看她身板小,大腿还没人家胳膊粗,可这副堪比邓紫棋爆发力的大嗓门儿补齐所有弊端,“你什么人?找我们傅总什么事?”

“傅总?”男青年微微诧异了声,随后扒拉开罗筱茵直往里闯,前台另外一个小妹也赶紧跑出来帮着拦,“诶先生,您不能直接进去!”

“让开!敢拦我?”

大堂工作区的员工们听到吵闹,纷纷扭头关注,好几个男员工过去挡住人,“干什么的?”

一推一搡间眼看要打起来,小周赶紧跑到傅一宇办公室,“傅哥!外面有人找茬!”

“啊?”傅一宇正埋头苦画,被打断很不爽,“谁啊?”

“不认识,好像是冲你来的。”

傅一宇皱眉,放下笔跟着小周往外走,戴秋铖也正好从隔壁办公室出来,眼神示意傅一宇先不要出现,他先过去看看。

傅一宇就近抄把椅子坐下(因为个子太显眼),眼神不好只能朦胧看个大概,就见戴秋铖过去,“我是这儿的老板,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男青年上下打量他一番,很没礼貌,“就你?你姓傅?”

“那是我们另一位合伙人,你找他有事么?”

“叫他出来,CTMD(脏话)。”

“你好好说话,找他什么事,如果没事出去,别妨碍我们工作。”

男青年顿时火冒三丈,“你算哪根葱啊让我出去?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小爷是谁!我家二环三套宅子你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地膈儿愣?!我干爹在美国可是混□□的!小心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戴秋铖懒得跟他废话,扭头吩咐罗筱茵,“打电话给物业,叫保安上来。”

“嗯嗯。”罗筱茵拿出手机,还没找到号码就被男青年夺走用力扔远,砸到公共水吧一排玻璃杯上,稀里哗啦一片狼藉,嘴里仍叫嚣着,“你敢叫保安试试?让姓傅那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不然我今儿把这破公司砸了!”

“小周,方杰,你俩下去叫保安。”戴秋铖不惧威胁,“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把砸的东西赔了,不然我报警。”

“我二大爷是警厅一把手,我怕你?!今儿就把你杀了都没人能动我!”

围着的一圈员工笑了,一哥们儿吐槽他装二世祖,“你二大爷是不是叫祁同伟?孤鹰岭一把手吧?”

“哈哈哈哈哈”同事们笑得更欢了。

这下可把男青年彻底惹怒了,冲嘲笑他的员工脸面就是一拳,眼镜都打掉了,戴秋铖立即上前阻止他继续施暴,让员工报警,“行,如你所愿,看看你二大爷究竟是什么人物。”

“放手!MD你个鳖孙子敢碰我?!”叫嚣着紧接着又是一拳,谁都没想到他还敢出手,打到戴秋铖脸颊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小伙子们赶紧把暴躁男青年按住,几个小姑娘帮着查看戴秋铖脸上的伤,傅一宇一看他兄弟被打坐不住了,三两步过来,“你找我是吧?你想干什么冲我来,打无辜的人算什么本事?”

“啊,你在啊龟儿子,”男青年挣脱,“MD你截老子的胡,我画面都做完了,就差陈胖子打钱了,你TM出个零头价把活儿抢了?你要不要脸啊你?懂TM什么叫行规吗啊?!”

傅一宇一头雾水,面对围观员工们的不解,解释澄清,“陈导只跟我说是急活儿,其余一概没说,我们之前是有过合作的,他找我也属正常,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出了问题也该是你去找他算账,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搁这儿装不知道是吧?”

傅一宇翻白眼掏出手机给陈胖子打过去,“喂陈导,有这么个事儿,”傅一宇打量青年一眼,“有个跟鬣狗打扮似的非主流儿上我这儿闹事,还把我们公司小刘和戴总打了,说你找我干的活儿已经找他干了,骂我抢单,这事儿你知道么?”

“你骂我什么?你敢骂我是狗?!”

傅一宇怼他,“煞笔啊你,鬣狗不是狗,文盲闭嘴吧。”

电话里陈胖子很紧张,“诶呀!这个,这个事,小戴总咋样啊?严不严重?诶呀傅老弟,你听我给你解释……”

傅一宇撇嘴按开免提,把陈胖子忐忑的澄清公布于众,“是这样的,我们是认识,之前也一直合作,但他最近总狮子大开口,临近试镜压稿不给坐地起价,我没那么多预算分给他,他就不干,不接电话玩消失,你也知道我每天开机不开机都得养那么一堆人,光大腕演员们一天多少钱?我拖不起这不才找的你么?我是真着急,你看这事儿弄得,你这样,我现在过去看看情况,带小戴总去医院做检查,先别告诉戴总,啊,我这就过去。咱们见面说,千万别告诉戴总。”

“你不用来,我们自己处理。”

面目被揭穿,所有人都目带鄙夷与不屑,男青年听陈胖子对他们卑微的态度,深知自己碰上硬茬了,方才还熊熊燃烧的嚣张气焰减弱过半,身上没劲了,嘴上还不服嘟囔,“那也是你横叉一刀,接活也不问清楚有没有人做,是你先坏的规矩。”

“甭废话了,等警察来你就完蛋了。”傅一宇转身看戴秋铖被打的地方,发红有些肿,“这得拿冰敷,咱有冰吗?”

“没有,我买去。”

“这里……冰。”一只细小的胳膊突然横进傅一宇视线,祝季季害羞不敢抬头看他,只敢把手里刚买来的冰块举得更高,“用这个吧……我把外包装洗了……不脏。”

还挺懂老三,虽然在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卑微的头顶,看不见那一脸绯红,但能猜到,这小丫头不会是喜欢老三吧?那可注定要伤心了。傅一宇这样想着接过差点怼他脸上的冰块递给戴秋铖敷脸,还拍拍祝季季,“帮大忙了,谢谢啊。”

旁边人看她这样,互看交流暧昧眼神,一人说,“傅总光说谢谢哪儿成啊,这不得请顿饭?”

“请吃饭,请吃饭。”

“请客,请客。”

“咳。”戴秋铖嫌吵清了声嗓子,起哄声戛然而止。

傅一宇还没来及说什么,保安终于上来了,警察也随即赶到,简单说明原委后要跟回警局做笔录。本来戴秋铖和傅一宇去就行,可那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非要推祝季季同去,说多个人阐述得更清楚,祝季季胆小不敢多说话,再说她也想多私下和傅一宇待会儿,就跟去了。

到派出所,男青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认错诚恳,还不停关心戴秋铖伤势,戴秋铖冷着脸不理他,傅一宇在旁阴阳怪气敲点,“你二大爷不是警厅一把手么?是左把手还是右把手还是门把手?咱摘下来掌掌眼啊?不二环三套祖宅整个京城没人敢动你么?这大爷爷这会儿咋装得跟个孙子似得,咋?莫非你三套祖宅刚才全炸了?得是你美国爹扔的手榴弹吧?”

民警们憋笑严厉推给青年笔录,“签字!”

傅一宇表示拒绝和解,必须把这满嘴放炮的傻叉拘留。

临走,傅一宇最后扬眉吐气一把,“你也不打听清楚我这兄弟家里是干什么的,放炮仗嘣眼自作自受。”

出门,给陈胖子打了过去,“你现在跟那哥们儿商量画价,按最低价走,他指定给你,这份钱我就不缠和了,下次有需要再找我吧。”

陈胖子只关心一个问题,“戴总不知道吧?没告诉吧?”

“没说。”挂了电话,傅一宇好奇问戴秋铖,“你哥真这么可怕?看把他吓得,国际大导演这么低声下气?”

戴秋铖挑眉,心想他哥路子都快野上天了,就算哪天突然消失都不意外,“他的事我不清楚,少接触就对了。”

三人打车回公司,半路上,“诶,你这脸都破相了,还上班么?”

戴秋铖斜他一眼,“一拳而已,我躲开了就擦到点儿皮,消肿就好了。”

“那咱晚上聚个餐?正好也快元旦了。”傅一宇拍拍前座闷着头全程没吭声的祝季季,“想吃什么啊?新人福利让你说了算,你想吃啥咱们就去吃啥。”

“啊?啊……我,我不会选……”她表面惊羞,内心却娇嗔:傅总干嘛让她说了算,搞得跟老夫老妻似得……戴总还在这儿呢,也不避讳着点儿,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傅一宇哪成想误会这么大,还傻不拉几的,“没事,想吃贵的平时不敢吃的都可以,今儿全程戴总买单。”

戴秋铖莫名其妙,“凭什么我买,我替你挨打了,你得补偿。”以牙还牙朝祝季季说,“选最贵的,吃哭他,男人不能惯着。”

戴秋铖这句玩笑话在祝季季发昏发张的恋爱脑理解中就好像默认他们关系一样,不禁抿嘴窃笑又羞愧难当。

可谁知傅一宇下句话把她拎回现实,“要是让我请客,我可带家属了啊。”

“你孤家寡人哪儿来的家属?”

傅一宇得意洋洋,“傻眼了吧~”

戴秋铖不猜都知道是秦司霁,除了他傅一宇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伴儿了,不屑撇嘴,“你带我也带。”

“带就带,老子今天注定要放血。多一口少一口没得在乎。”

他俩在后座开玩笑,祝季季听着心情却不似刚才美丽,傅总有对象了?怎么从没听说过。那他干嘛那天坐在她的座位上说那些体贴她的话,还知道她前男友是渣男,一副很懂她很了解她的语气,还说对她有些动心?都是假的?

她不知道傅一宇当日说的是姬尘音,误认为是自己,擅自把日常工作中再平凡不过的交流当做暧昧,眼下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可惜委屈无人知,后座俩耿直boy转脸就交流公司手头项目中的各种问题了。

「畅意办公楼」

陈胖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是傅一宇告状,也没有媒体报道,而是嚣张青年他二大爷和父母打听清楚戴秋铖的背景后,顺着人脉网登门赔礼道歉,希望能私了,别给孩子留案底,影响前途。

在大厅干等一个小时后,出面接待他们的是单粱,“我老板的意思,事儿都处理完了就顺其自然,他很忙就不多言了,几位请回吧。”

转身要走,男青年他二大爷挺精神一老头儿拉住单粱,“孩子,孩子,咱再通融通融,”一边说一边往单粱手里塞一厚卷钞票,“不是外人,我姐夫家亲戚跟你们戴总的父亲是老战友,这都认识,不是外人,再给我们说说,帮帮忙,孩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毛爷爷面,钱都进兜了,还一口一声孩子地叫着,不好推辞,单粱抿抿嘴为难着,“我看您这也是真着急,那行吧,一般我可不管这事儿。”

“谢谢谢谢。”

他上楼,在电梯里就忍不住掏出来数张,一万整,这钱来的真快。单粱满意收进口袋,进门前认真思考怎么说,进门先挤笑脸,可还没等张嘴,办公桌前眼镜片反映电脑荧光的戴珩津抵着下巴侧目过来,“塞给你多少?”

给他整不会了,难不成在他身上安了监控?单粱讪笑,“五……千。”

戴珩津点点头,“这么少,看来不重要。下去回他们,至少再给你两万。”

这……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单粱蔫头蔫尾走近,把钱掏出来放桌上承认错误,“给了一万,老板。”

戴珩津含笑靠椅背上双手交叉看他,“我发现你,除了我的话不听,谁的话都听。”

“我哪儿敢啊老板,”他说话时抬头,对上视线后又心虚低下,“我不是为钱……我看他们一把年纪……还为了小辈儿犯错拉下脸来求咱,不容易……”

“看不出你还真善良啊,单粱?”

谐音梗都玩烂了扣大分。单粱内心不满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戴总,您就当休息,见一面聊聊,那人说他亲戚跟您父亲是老战友。”

“十个有八个都这么说,我爸当年是中部战区XX地区军区副司令员,满大街当兵的都能说是他战友。”

我哪儿知道你爸这么牛,合着被套路了。单粱无语,“那……我下去让他们走……”

他刚转身要去,戴珩津叫住他,“刚才让你整理的文件呢?”

“还差一点。”

“做完了再去。”

“啊?”人家还在下面等着呢,关键他都收钱了,“这……”

“嗯?”

“是……我这就弄。”

这一干就是仨小时,戴珩津不断给他加任务,压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下楼报信了。

邢哲给戴珩津发消息,「戴总,他们走了」

戴珩津这才满意地叫单粱,“今天就做到这儿,送我回家。”

单粱嗖地站起来,紧赶着往外跑,“我先去个洗手间啊老板!车库等我!”

去洗手间还用拿外套带手机?戴珩津看破不说破,悠哉下楼去车库。

单粱火急火燎下楼发现三人不在,问前台得知半小时之前离开后,无奈松了口气,一边想着如果对方明天再来再看情况办,一边往地下车库走,下电梯却发现不远处停车位旁,那三个人正围着他老板吵闹不停。

什么情况?不是走了吗?他赶紧跑过去拉开使劲拽住他老板胳膊不撒手的短发老阿姨,“您有事说事,怎么能动手呢?”

干瘦的他护在体格结实的戴珩津身前的画面强烈违和,完全秉持一个卑微打工人的职业素养,所谓老板虐我千百遍,我对老板如初恋,单粱三两下把几人分开距离,“不可以打人,不然你们很可能喜提派出所豪华全家桶。”

戴珩津捂嘴撇过头去装咳嗽掩饰喷笑,清清嗓子,“叔叔阿姨们,这件事木已成舟,当事人是我弟不是我,我做不了主,普通纠纷而已干嘛何必这么麻烦,关几天也就出来了,也不失为一次教训,希望您家孩子今后说话办事多讲究方式方法,收敛改正自身恶习重新做人。”

扭头欲要上车,他二大爷再次堵戴珩津和单粱身前,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遍又一遍,求戴珩津放他们一马,孩子要是留案底就废了之类的话。男青年的妈妈见二大爷一人劝不动,还跟着贴上来,一边哭一边拉扯,颇有撒泼到底的架势。

三人闹到现在都没叫保安,戴珩津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可还不知见好就收死缠烂打,戴珩津心生烦躁,争执间推了男青年妈妈一下,这下可让他们逮着机会,扑通就坐地上了,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嚷,什么打人了、欺负人了之类的话,临近下班点,一会儿来车库的人该多了,单粱不想把事闹大,觉得这三人出现在这儿闹事自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焦急蹲下扶男青年妈妈,可他妈妈哪能放过这么好的翻盘机会,为了儿子的前途豁出去了,闭着眼一通乱挥妨碍单粱扶她,单粱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心一狠,眼直直锁定撒泼打滚的老阿姨手指尖精致的美甲,把自己这张细嫩精致保养过度的脸凑了上去。

一阵刺痛,他感觉左侧眼底和脸颊有液体滑落,手一摸,一片鲜红。

见他惨状,三人也不闹了,戴珩津也彻底被激怒,打电话让邢哲过来处理,他则带着单粱去医务室止血。

“傻不傻,把脸划成这样。”

单粱捂着脸,“老板,要不就算了,他们也是为了孩子。”

“你看不出他们这一家蛮横惯了么?也该让他们涨涨教训。”

单粱听他态度强硬,看样子真打算实现派出所豪华全家桶,劝道,“他们能托人走关系找到您这儿,说明还是有些身份背景的,虽说可能不及您,但从商还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把关系弄太僵,万一以后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咱有这件事顶着,这不也好说话么。老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戴珩津垂眼看着单粱血泞的半边脸,皱眉思量,单粱抬眼眨巴眨巴,闭唇合齿一言不发乖巧地模样,把真善美演绎的淋漓尽致,果然是演员出身啊,戴珩津承认受触动,但他觉得没必要,“先考虑自己吧,不会留疤么?”

“反正也不做演员了……”他一不留神把心里话也说出来,“有你盯着也勾引不上金主。”

“嗯?!”

“啊不是不是,我什么也没说,幻听。您幻听了。”

戴珩津臭着脸,比刚才还阴沉。

等处理好一切坐车回家,他没忍住,还是问了前排开车的单粱,“被包养的感觉很好么?”

“不是,老板……”单粱哭笑不得,“您干嘛总抓着我的私事不放啊?”

戴珩津也不太清楚,大概出于无聊?嗯,一定是因为所拥有的多到麻木,就像动物园里一直被喂死物的老虎突然被投喂活物一样新奇,但也不过是个能多掌玩些时日的猎物罢了,“你应该感激我对你的关注,不然很难想象没有这份新工作的你现下会是何处境。”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工作的含金量,你以为我愿意伺候驴?单粱在心里默默翻白眼,忍辱负重笑意满盈故意恶心戴珩津,“戴总,既然你不喜欢我找金主,而我又需要解决身心健康问题,那要不,我以后找你解决?反正一回生二熟,咱俩都有过一次了不是?”

后视镜里肉眼可见戴珩津的脸臭上了天,单粱暗爽,继续道,“诶呀看我这记性,您上次喝断片了,没记住过程,要不一会儿到您家,我上去?那前面便利店我先停一下买点待会儿用的,安全第一嘛。”

“开你的车!”戴珩津叉手闷气不再搭理单粱。

“好嘞!”单粱扬眉吐气,气死你头活驴,让你贬低我,呸。

他是真不怕死,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耐力。戴珩津眯眼斜视前方连呼吸都彰显快乐的背影,暗自咬牙心想一定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单粱上一课。

晚上聚餐,饭店是戴秋铖私下问姬尘音想吃什么后决定的,提前让老大和姬尘音到地方等他们,还以为是四人外餐,谁知乌泱泱来了二十多口,直到上菜开餐俩局外人都还懵着。

大堂经理老早安排好就餐空间,好几张桌拼成一张长桌,祝季季被“好意”按坐在傅一宇旁边的位置,眼巴巴看着傅一宇特意带来的“家属”,怎么是个男的?听他称呼对方老大,看来不是情敌,是兄弟?

入席他们对面的戴秋铖是个胆儿肥的狠角色,趁大伙儿兴奋热络之际,郑重其事站起来举杯,众人先是一愣,晃过神来手忙脚乱添杯站起来,他三位室友倒是坐得稳,都静静看他要说什么。

“首先,临近年末了,元旦圣诞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决定今天把年会轻松开一下。大家聊聊这一年的收获与心得,畅所欲言不醉不归,明天下午两点之前到公司打卡就行。”

“耶!!”

“老大威武!!”

“其次,还有件事跟大家分享一下,明年呢,公司重点发展房地产商相关业务,这个事情下午开会的时候也提到了,那么,我要求在座的各位在过年这段期间,多了解这一方向,当然,我们之前的广告业务也要继续跟进,新的一年会有更多伙伴融入我们这个集体,希望大家能够积极跟随公司的进程,一起努力一同进步。”

话音未落,一呼百应好不热闹。

谈话到这里一切正常,可他惦记着傅一宇下午贼眉鼠眼调侃祝季季貌似暗恋他以及公司好几位女员工垂涎他“美色”的花边八卦,让他很反感,他的原则是绝不搞办公室恋情,很影响赚钱,于是摆手示意员工们坐下,单把发蒙的姬尘音拎起来,“最后一个,今天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个人。”说着十指相扣举手示意,“这位是我对象,如大家所见是位很出色的男士,今后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有交集,多理解多包涵。”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赫然出柜,姬尘音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说什么呢?谁是他对象?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啊?他俩从未培养过感情,何谈交往?莫名其妙。

傅一宇更是吃惊的把嘴缩成O形,拍秦司霁大腿,“老三疯了,他绝对是疯了。出门没吃药他,要不就是那非主流一拳把他打成脑残了。”

秦司霁嫌他拍疼了,把手推开,“我看你症状也不轻,说话没把门儿,更像脑残。”

戴秋铖满意坐下,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他目的达到了。可姬尘音不行,像被当众扒光一样抬不起头,攥紧双拳,生气大步离开。

众人不理解地看向戴秋铖,戴秋铖也一头雾水,只好追了出去。

想八卦但另一位老板还在,一群人憋着闷头苦吃,气氛降破冰点,傅一宇挠头接手烂摊子,“你们不会歧视同性恋吧?”说着一把搂住热衷吃菜的秦司霁,“那我跟我媳妇儿怎么办~这也不能公开了啊~”

傅一宇说完,不少人的视线盯到在他身旁头越来越低的祝季季身上,暗叹这下可有戏看了。

不料下一秒,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秦司霁一巴掌呼他脸上强硬推开,“谁是你媳妇你有病啊!我是你哥!”转着视线迫切澄清道,“他开玩笑的你们别当真!我喜欢女的他也是啊!昨晚你们傅总还给我分享大胸大屁股美女呢!他就喜欢那样的!”

氛围瞬间回暖,大家哈哈笑着,有个刺儿头兴奋过头了,居然大喊道,“可惜了,祝季季这飞机场的身材,傅总看不上啊!”

笑声戛然而止,傅一宇以为他们欺负新人拿小姑娘开玩笑,“诶诶说话注意点,就算我喜欢季季,人家还也瞧不上我这老么磕碜眼的,别开这种玩笑啊!”

先扬后抑当众拒绝,傅一宇的态度很清晰,祝季季此时心情就像过山车,跌宕起伏,游走崩溃爆发点,闷闷的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也跑了。

秦司霁用肩膀顶他,“不会有事吧?你不看看去?”

这时候追出去就暧昧不请了,本来没关系也得被误认为有关系,傅一宇这时候想起罗筱茵,“筱音你去陪着点。”

罗筱茵放下筷子去追,傅一宇严肃几分,“大家注意在公司不要拿个人私事开玩笑,尤其是女孩子,名节很重要。”

“是,是。”众人悻悻附和,不再提这些尴尬话题。

戴秋铖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拿外套说没追到,估计回家了,傅一宇也拉起秦司霁,“单买好了我们有事先走,你们继续,要是还去唱歌,记得拿发票报销。”

路上,傅一宇问戴秋铖,因为有司机,他说的很隐晦,“你好端端的说这干什么?别人都生怕自己暴露,你倒好,刚入门就满世界宣传。”

戴秋铖第十七次打给姬尘音,依然挂断拒接,“说这怎么了?难道不是事实?他凭什么生气?”

秦司霁叹气,“老三,你有没有跟小姬正式说过交往的话啊?”

“这还用说?我们都……”话卡到一半看了眼司机,“这还用咋说?”

傅一宇搭腔,“合着你一直没说?然后今天还当众宣布人家是你对象?把人搞蒙了你。”

“还让我怎么说?对他够好的了吧?又不是女的讲究仪式感,矫情什么?”

“前男友刚渣他没多久,他还抑郁闹自杀,本来就是矫情敏感的时候,你也不跟人家商量就胡说八道肯定生气啊。”

戴秋铖沉默几秒,“嘁,烦死了。”

后座两人对视一眼,秦司霁挤眉,傅一宇点头,秦司霁决定告诉他真相,“温泉那次,我问过小姬对你是什么态度,他说没什么关系,也不想搞对象。”

“什么!?”几乎是吼出来的,把司机吓一跳。

而后三人再无交谈,沉默到家,戴秋铖急三火四开门冲到姬尘音房间,人刚换完衣服准备洗漱,拉住他,“你什么意思?把我掰弯了不负责,耍我呢?你当我忒好说话了吧!”

姬尘音皱眉看向门外担忧局势的两人,再转回视线看戴秋铖愤怒要吃人似的神态,“我没有耍你,但也从来没说要跟你处对象,不知道你为什么误会了。”

“你都跟我睡两次了还不叫搞对象?你脑袋成天想什么呢?!这么开放吗?”

“我……”怎么好意思当着别人面说这么直白,天啊。姬尘音无语至极。

傅一宇和秦司霁见他激动,赶紧进来拉开他,“冷静点,走,去客厅坐下来说。”

戴秋铖甩开他俩,“我冷静不了,没你这么办事儿的,姬尘音,要不要跟我搞对象你想清楚了明天告诉我。”

把话撂下人扭头就走了,傅一宇追到电梯间,“大晚上的去哪儿?你要心里不痛快我陪着你散步去,喝酒也行,自己危险。”

“去我哥那,你们呆着吧。”

“……”

傅一宇叹气回来,看见秦司霁摇摇头,“去他哥那了。”

姬尘音走出来,局促不安着,“对不起,跟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倒没什么。”秦司霁拍拍他,“但是上次都让你跟老三坦白了,为什么一直没说?”

“……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老三在一起啊?”经历这一天的各种琐碎,傅一宇有些烦,“就算老三不提,你也能说吧?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日子怎么过?我要是喜欢谁讨厌谁都立马表态,从来不模棱两可,让人误会。”

“……嗯,”姬尘音也很无奈,“我明天就跟他说。”

秦司霁抿抿嘴,他决定帮戴秋铖一把,“其实老三各方面都很优秀,你完全可以考虑他,说句不中听的,有他帮忙,你能少走不少弯路,他现在对你也是真心的,就差你一句话,这事儿就成了。”

姬尘音心如乱麻,无论从自身处境还是周围朋友的只言片语,好像都逼他必须选戴秋铖,可他不想再经受感情的挫折,也不看好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戴秋铖迟早要结婚、生子,这是他无法左右的事情,与其等感情升温发芽根深蒂固后被无情斩断,不如扼杀在摇篮里,“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谢谢你秦哥,但我现在真的没心思重启一段新感情。”

“嗯,理解你。”秦司霁轻叹,“那就尽快和老三说清楚吧。”

傅一宇带着秦司霁往外走,“我们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戴秋铖不请自来,进门意外发现他哥在家,冷清地开着昏暗的吧台灯自斟自酌。

“你有事?”

“你怎么了?”

兄弟俩不约而同询问对方,戴秋铖脱下长风衣坐过来为自己倒一杯,抿一口,“真难喝。”

“没品味。”

说难喝也喝进去了半杯,戴珩津没有问他的意思,于是自己开口了,“要是一个人主动跟你睡了,还不喜欢你,你怎么想?”

本来借酒消愁的原因就是单粱,戴秋铖突兀的提问又把那个可恶的身影踢回他脑海,薄醉郁闷扶额,咬牙切齿,“有病。”

“是吧,我想也是。”戴秋铖灌了一大口,刺喉的烈酒划肠入腹,寒凉的心仅靠这点儿麻痹捂不暖,“对他那么好,白眼狼。”

驴唇不对马嘴各说各话,“是啊,白眼狼,”不知感恩还无视他的警告勾三搭四,“狐狸成精。”

“嗯?”戴秋铖有点不爱听,“外表是好看,但也不至于骂这么难听吧。”

戴珩津不悦瞪他一眼,“你懂个屁。”

“嘁,比你懂。好歹我们都睡两次了。”

“啊?”戴珩津酒醒一半,“你?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戴秋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对,”戴珩津清醒了,“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温泉不见过么,那大学生。”

“……哦。”戴珩津莫名松口气,抬眼看他弟这幅郁闷窝囊样儿,“吵架了?”

还不如吵架呢,他现在连跟人家吵架的正经身份都没有。郁闷地又喝进去半杯。

“这酒劲儿大,悠着点。”没料到他说完后戴秋铖喝的更猛了,“行了,到底什么事。”

“烦。”

“喝酒能解决问题?”

戴秋铖抬头反问,“那你还喝?”

“我买的。”言外话,你管我喝不喝呢。

“多少钱,我买了。算请你。”

戴珩津不跟他一般见识,有一搭没一搭地,嘲笑的语气,“这么喜欢?真爱啊?”

戴秋铖酒精上头,嗷一嗓子,“就喜欢了怎样!喜欢别人就低人一等,六亲不认就高高在上?你六根清净看破红尘你出家啊!”

“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戴珩津嫌弃靠后,“喜欢谁跟他说去,别在我这儿耍酒疯。”

“要说了管用,还上你这儿来干嘛?”

戴珩津嫌他废物,“你要真喜欢就别管他喜不喜欢你,追就是了,追累了也就放弃了。如果不想追,就干脆点,一刀两断,另觅新欢,多大了还为这点破事耍疯,丢人。”

“……”戴秋铖不说话,一口接着一口,似乎在权衡利弊下很艰难的决心。

他喜欢姬尘音么?是纯欣赏,还是真的爱上了?

这段不清不明的感情充满疑问,连自己也迷糊。是啊,睡过而已,偏执地认为对方喜欢他,沾沾自喜以男友自居,从未说明关系也没有问出口,心里也清楚怎么回事,只是不愿面对现实,所以广而告之姬尘音是他对象,对本人却只字未提。想通过外力压迫对方认同自己的身份,认同他们之间莫名开始的关系,可惜,失败了,他过得糊涂,姬尘音却很清醒。

要说他有多爱姬尘音,好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爱的定义很广泛也很狭隘,假定从此刻开始,他生活中不再有姬尘音,心里会难受但可以忍受;但如果说,姬尘音仍出现在他生活中,跟别人恩恩爱爱,自己只能眼巴巴瞧着,不行,绝对不可以。

所以,他对姬尘音,是深刻的占有欲,而非纯爱。

那么新的问题接踵而至,为了这份随时可能消失的占有欲,要放下身段去追求么?

以往交往中,他都是被告白的一方,爱更像施舍:这个人好喜欢我,很想和我在一起,我勉为其难试试,反正也不吃亏。分手时总是被控诉,说体会不到爱,像是他养的宠物,高兴了给口肉,不高兴扔一边。

他只当是对方为分手寻觅的托词从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直到今天情感碰壁,才恍然大悟。

追还是不追?如果追了,多付出的自己会不会被瞧不起,那他就失去对这份感情的主导权了。如果没追上,会不会被嘲笑,太丢脸。

他脑子一团乱,电话响了三次,还是戴珩津拍醒他接的,他没看是谁,听到声音才发现是姬尘音,“喂?在听吗?喂?”

“……嗯。”

电话那头很静,他的心也很静,他全神贯注听着,“我……先说声对不起,因为一时冲动把你拖下水……嗯……”

“嗯。”他平静应了一声,已经猜到对方接下去要说什么。

“你走以后我也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们还是恢复以前的关系吧……真的不好意思……”

“……”他耳边贴着电话,仰头看那盏昏暗的氛围灯,没意思。低头看看杯中无波无澜的酒,口中苦涩,香气芬郁,好烦。

“喂?还在听吗?”

“……在。”对视他哥意味不明的目光,“知道了,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他无声叹了口气,拎起酒杯,把残剩的一口底儿喝干净,“次卧能睡吧?”

“能。”

站起来,双腿似千斤重,拎着自己的外套和手机,“慢慢喝,我去睡了。”

戴珩津抿酒笑笑,别是猫被窝哭去就好。

放下电话姬尘音如释重负,心里空落落的,检讨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可感情强求不得,没感觉怎么在一起?

仰躺床上开着灯发呆,看来又要找房子了,唉。他还蛮喜欢现在的生活氛围的,以后再难遇到他们这么好的人了吧。

(剧透:老戴要开始追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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