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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1章 合殉伴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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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件事,复似终于轻省了一般,很没规矩地平躺在鹅卵石上,双臂大展双眸微合,只看着赫连钧,说道:“陛下知道,奴婢往先是凝州秦府里的人,这千年用毒的方子唯有奴婢的手中取得来,名作夜合香,此毒经奴婢之手,今日便下在白娘娘的寝殿里,你若领了圣命,务须告知陛下,唯有奴婢......才是那大逆不道的杀害贵妃之人,奴婢是元凶,是首恶,至于牵涉到了太子亲王娘娘人等,你都给放了吧。”

话落,也不再说了,只等着一死。

月冷青霄,烟雨濛濛的花白水雾里,天边忽地响起一声鹤唳般的长鸣,赫连钧手下有准,一掌击碎了他的心脉,给了这个一生宁肯以“江湖人”与“君子”自居的黄公公,他所能给的,最后一点可以保全黄意怜为人尊严的体面死法。

鲜血如同地狱开着的彼岸花,盛放得灼烈惹眼。

赫连钧解下自身繁琐的束缚,托起他的身子,俯下身与她言:“陛下有令,臣下不得不从。但故友之托,臣亦绝不相负。”

语罢以鸟语复招来一只紫宸殿豢养多年的信鸽,蘸血写了“臣事已尽毕”五个囫囵的字,便下脚一踹,将黄意怜尚未死透的整个身子浸泡入了旁侧御湖里。

而非常快地,那片湖里连一丝涟漪也惊不起了。

赫连钧直至两鬓苍苍,给赫连蘅芷这个小孙女儿讲起黄意怜时,仍是一脸的不忍与愧疚,仿佛欠了个天大的人情,分明要到了地底下,才能还的清,他一坛接一坛地意图将自己灌醉,回忆着往事说道:“那天晚上,我看见他的一双眼里,前所未有的清明,那洞彻世事人心的一双眼呐……啧啧……

明明人的心口里流着血,面上,竟还是笑的。”

据赫连钧描述,秦执死前所望着的,不过是天顶似能够飞出禁宫重楼里的白鸽——那直属于天子豢养,有急切死令时方才会出动的白鸽,在城墙上,蓝天下,可仿佛它一生至死,所能够求得的全数自由,悉在此深苑以内了。

他与颜青榆,空空十年相对望,不过是无言罢了。

黄意怜该知道,将死之人,是没有资格追忆生者的。

若多加一眼望向那道中宫的墙,便会多一人怀疑到他与皇后的旧情,颜皇后的身上......也便多一重罪,而至于瞑目前痴痴望向紫宸殿白鸽的那一眼不甘,也可以解释为……他对于帝王之心执念。

赫连钧百般遥想当日之时,只是觉得,其实以黄意怜的人品性情,这或不过是为了遮掩与颜青榆的旧情,而刻意在帝王暗卫的面前,所做出的障眼法罢了。

月霜沉重更鼓寒,随着一只飞鸽入禁,紫宸殿外候着的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往内报道:“回禀陛下,黄公公方才追随颜史官步向拱辰殿,于去往拱辰殿的路上......失足落水,殁于寒江园清潭下了——!”

帝王的眸光未曾须臾离开奏本,对着面前人说道:“令礼部着棺,便说是黄意怜任上失足,朕怜他侍奉十年,从来恭谨着,赐予安葬。”

“喏。”小公公不敢多言地应了一声,如仪追问道:“随殉帝陵么?”

天子端着奏本的手顿住,想了想,说道:“伴陵。”

所谓伴陵,即是在帝王灵柩旁安设一个旁侧的小棺,用以存放殉葬天子的妃嫔奴婢们,如若是皇后,则需死后与帝王合葬,称为合棺。

永明十五年,深冬。

秦执走在行往禁宫中的道路上,一路所见,皆是被修剪得齐整无岔的折梅,禁军统领赫连钧领着他,穿过一条左右夹岸旁植梅树的宫道,笔直地深敛却眸中坚定异常的光影,带着人往绯罗宫去。

顽疾,虽只是帝王拿来请君入瓮的说辞,可沉疴......却是确确实实,一月前中州北境的麦地里生了疫病的种子,民间蔓延开来,竟染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天家无法,这才张贴皇榜,广招民间义士入宫为娘娘诊病,并在榜中写明,如有能医好皇后娘娘者,赐万金。

禁宫两门深闭,赫连钧仔细查过每一个过路人的帖子,尤以想要揭皇榜入宫的江湖人为是——这些人里头,保不齐有没有心怀谋反,想要杀王刺驾的人间鬼胎。

黄意怜的名帖,彼时上写“秦执”二字,他虽已化名旁姓多年,却为了颜后,首一次地破例,自报家门地站到天子门前说:他便是那个已失踪多年的秦氏子。

秦氏子......

毒蛊双绝的医家,若能得他出手,皇后的疫病或许能得到极好的医治,或即便不能医治,至少也能够缓解,虽说他的身份,实在是一个麻烦......

凝州与中州的关系,近些年势同水火,倘或是凝州发兵来犯,名义,很有可能是中州的皇帝窝藏了他们上一辈子为王之人的准夫君——秦执。

这一套近乎乱了套的伦理,呈上天子御案时,云襄不过了然失笑一声,事不关己般地道:“能入我中州禁庭,已然是他的福分,还敢奢望什么凝州主君之位!”

言下之意,若是他活腻了,朕也不介意当场便斩了他。

君王之威,一怒千钧。

为这千钧之怒,秦执当晚,便被送进了绯罗宫中,禁军两列推开在内寝外,却近近到只隔着一重软帘,连内门都不曾关地,近乎监视一般于绯罗宫最里间这道寝宫之门之外不过两步远,时刻探息着他们皇后的一举一动。

那时候,秦执才知,原来她一入禁庭,过的竟是这般的日子。

秦执的画像尚且才被君王摔散在那张新砌了玉石的长案之上,那上头笔笔画迹纤毫若现,端的,便是入宫这个人的脸,眉眼骨节都肖似七分,更有十分的神似在其中,那时,君王对着赫连钧道:“允了,让他入宫,看得好娘娘赏赐万金,看不好便以欺君罪论,抄家灭族,并,他若是自身清白无亏,便处以宫刑。”

无声而静冷的脚步整齐划一,秦执行走在宫道上的时候,傀儡般像是被人押来的,如今到了绯罗殿里,看见床上躺着尚不肯睁眼的人,只觉得她比自己更像是一个囚犯,只不过,自己的罪一时可以赎尽,而她的罪......似乎百世难赎。

帝王静冷的双眼透过这两列禁军,时刻地窥探着他们的动向。

“我凝州古习,请人脉,从不用悬丝诊病,”当宫中一位侍女拉扯着娘娘的手腕强行给她套上了红丝,并欲图大力地将同样一根红丝拉扯到秦执指间时,秦执开口拒绝,并请示门外一干禁军道:“望闻问切,请允准秦某入娘娘罗帷诊病。”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即便是宫中再有资历的太医,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斯无礼,如斯地冒犯了当今皇后娘娘的清誉与名节,令天子颇为难堪。

可秦执......不退不让,又重复了一遍:“请禀告皇帝,让我为娘娘诊病。”

赫连钧在门外的手原本已扶到了剑柄上,见他如此坚持,想必不是闹着玩笑来说的,于是极为沉重地点了点头,挥手命人去紫宸殿报。

很快,圣旨归来,小禁军对赫连钧窃语道:“陛下允准。”

赫连钧闻声,两侧眉尾斜挑出一个前所未有过的讶异角度,上扬着惊奇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皇帝陛下......居然能允......

“朕当然能允。”

彼时紫宸殿内,皇帝对着一干奴婢们自语自嘲地笑道:“人都快要死了,难道还顾惜男女大防不成吗,尔等......尔等无家无妻子,莫不知朕之爱妻将死期,天大的事,也没有阿颜的性命更重要了。什么......什么儿女情长!”

云襄将手一扬,十年来颜青榆所为秦执执笔倾身去画的墨迹,一瞬即散在半空中,飘零落叶般的,散散扬扬地落了一地生宣。

云襄彼时只祈祷,只要她能生还,一切都不重要了。

很快,秦执从绯罗宫娘娘橙红色的纱帐罗帷里退出来,离得远的禁军们全数站在外围,纷纷看不见纱帐里的情形,都猜测他二人若是没有个肌肤相亲......实在对不住自己看过的话本子听过的人言,哗然噤声一般。

近侧的赫连钧看得清晰——纱帐内秦执为颜后执腕诊脉,并无与外间大夫们不同之处,即使是皇后对他心生爱慕,他对颜皇后,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心中陡然一阵阵痛,觉得对这样的男子施以酷刑,似乎有些残忍。

医蛊同源,秦执自帐内退出来,便在外间一直写着药方子,直到月上中天三更挂,才堪堪停笔,将这方子交给赫连禁军统领,着人去抓药。

“我能......进去看一眼吗?”

赫连钧面前,三十三岁的秦执毫不遮掩地直截问着他,仿佛笃定他一定会允准一般的,看着赫连钧如他所计算的一般轻轻将头点了点。

“多谢。”

干净有余的一道声音,轻飘着风声入了赫连钧的耳,他的人便也如风一般归去,一入绯罗宫内寝,便如少时一般地轻轻地顺着她的鬓发,悄悄而不惊动任何人地坐了下来,却也只敢轻巧坐一小个床边,免得惊醒了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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