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晚上出门的时候,苏辞从房间探个头出来,“哥,我能去看你的演出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江浔很难拒绝,于是晚上出门的时候,他就多了个小跟班。
酒吧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们慢悠悠地走过去。
随着灯光亮起,江浔一如往常,抱着把吉他出现在吧台中央,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是极具冲击性的英俊,平时总是漫不经心的,表演的时候笑起来,倒显得有几分缱绻深情。
江浔的穿搭一般都以简单舒适为主,不喜欢带饰品和一切复杂的东西,觉得累赘,甚至冬天也不喜欢穿太多衣服,觉得行动不便。仗着自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在外表方面甚少下功夫。
苏辞看着台上光亡万丈的男人,一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一如多年前。
酒吧内坐满了人,苏辞在一个角落里,随便点了一杯。
酒是分毫未动的,眼睛就没从江浔身上离开过。
他表演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熟悉的曲子早已烂熟于心,他心中甚至有些走神。
台下的目光热切。
不经意间视线对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苏辞今天穿着白T恤,牛仔裤,满脸都写着清纯好骗。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估计都没发现周围有人在看他。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江浔盯着他看,苏辞面上镇定,其实藏在黑发下的耳朵悄悄红了。
江浔的眼神很快移开,苏辞却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江浔就这么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到最后都数不清他喝了多少。
刚刚忘记让他别喝酒了,伤口还没好彻底。江浔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等到演出快结束时,他一看就是不小心就喝多了,坐在那里都摇摇晃晃的。
演出结束后,江浔越过人海朝他走来的时候。苏辞愈发紧张。
越走越近,快到跟前时,苏辞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江浔伸出手,苏辞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看着面前带重影的江浔,坐姿端正,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不好意思,我朋友不喝酒。”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却不容置喙。
苏辞再睁开眼,发现他拦住了一个拿着酒杯上来搭讪的人。
来人讪讪地离开。
坐一旁的老板打趣他们,“关系这么好,男朋友?”
“当然不是。”江浔看了他一样,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却没注意到苏辞失落的眼神。
江浔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下班了。”
苏辞吃痛醒来,踉跄着起身。
像是下一秒就要站不稳摔倒了。江浔看不下去,伸手拉住他。
他另一只手在苏辞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看他一脸茫然,江浔叹了口气,“还能走吗?”
他乖巧地点点头。
江浔拉着他往外走。旁边有小情侣吵架,也许是吃味自己的女朋友太喜欢江浔,那男孩一时生气,“不过一个酒吧驻唱而已,真看不懂你的品味,真厉害怎么不出去扬名立万,窝在这里呢!”
江浔无辜躺枪,但他不想掺合到小情侣吵架里。
苏辞却听不下去了,摇摇晃晃地也要维护他,一把抓住那个人的衣领,“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放开,我不跟醉鬼计较!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浔和老板连忙上去把他们两个人拉开。
酒吧里人很多,挤来挤去的,眼见着有人往后转的时候就要不小心碰到他头上的伤了,这小孩还在没心没肺地笑着,江浔看不下去,索性拉过他,护在怀里往外走。
将烂摊子留给老板解决。
到了外面,才把人从怀里放出来,依旧拉着手,慢慢走回去。
走过两条街,江浔突然在路灯下停下来。苏辞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就往他身上撞。江浔直接伸手放在他额头上,他受到阻力停下来,这才反应过来。
傻乎乎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喝醉了酒还知道维护他,江浔看着他喝得醉醺醺的脸,难免有些心软。
刚认识的那天也是这样,只会一个劲地闷头跟着他。
“刚刚怎么什么不跑,吓傻了?”
江浔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让他回过神来。
“小酒鬼,还认识路吗?”
“那就行。走吧,回家。”
晚上的街道有不少下晚自习的高中生路过。
他们背着书包从旁边走过,胆子大者走得极近,与他们擦肩而过,还会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窃窃私语。
苏辞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放开,索性将脑袋埋到他怀里。
到家门口时还是抱着他不撒手。没办法,江浔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在兜里翻钥匙。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门。然后一起倒在沙发上。
江浔想起身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他柔软的脸颊,不知道喝了多少,喝得整张脸都通红了,呼吸间都是酒气。
江浔捏了捏他的耳朵。“苏辞?”轻声唤他,并且得到回应。
“我去给你装水,喝水吗?”
说话间,江浔还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前额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倒有几分傻气。
“不喝!”他满脸通红,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但我想喝,你先在这坐会行吗?”
他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过了会,才慢半拍地放开手,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
拿着水再回来时,这小孩又扑了上来。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地说,“江浔,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吧!”
“我们一起去打怪吧,消灭外形怪兽,维护地球和平。”
“好好好,都听你的。”
江浔一边安抚他,一边把自己的水放好,怕被他打翻。
“不,你不可以,你都有女朋友了。”他迂回了半天,终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江浔一脸问号,我哪里有女朋友了。
“明明就有,我都看到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他一脸哀怨,“超人怎么可以谈恋爱呢,你会分心的。”
江浔哭笑不得,他说的大概是那天自己跟傅兰出去吃饭。他懒得跟一个醉鬼计较。
“好好好,我不谈,不谈恋爱。”
他脸色酡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唇边呢喃,江浔凑近去听,脸上却有柔软的触感,他又想到了那个昏暗的晚上。
江浔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盖着。
莫名就想到了这小孩刚来那天,如果是那时候,自己肯定不会用自己的衣服给他盖,而是用全新的,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底线在一步步下滑。
苏辞明明躺在沙发上,却拉着他的手不放开。
嘴上说,“我的枕头怎么长翅膀飞走了,不许走!”
江浔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抱着。
等到后面他睡熟了,抱着的力度也轻了,江浔才挣脱开来。江浔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主动拉开了距离。
……
第二天苏辞醒来时已是中午。
苏辞满脸尴尬地跑过来问他,昨晚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浔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他,“你猜?”
苏辞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看他可怜,江浔也只是告诉他,身体没好之前,不许喝酒了。
苏辞抗议,“明明都好了,检查结果都说没问题了。我听说A市有个猫儿山,风景不错。江浔,你能带我去吗?我不认识路。”
江浔作为本地人,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的,地方确实有点偏,在市区下面的一个县里。他上一次来爬这座山,还是中学春游的时候。
听了苏辞的话,他也有些意动,二人一拍即合,结伴出行。
说走就走,他们花了半天功夫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出发了。他们预计白天去,晚上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在山下的酒店住一晚再回来。
江浔背了个登山包,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在野外可能用到的东西。
苏辞倒是大包小包的,主要是还要携带他的摄影设备,有些超重了。
江浔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想到学摄影的,这个器材都快比你重了。”
苏辞笑得乐不可支,“太夸张了,这摄像机怎么可能比我还重。”
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还要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江浔看不下去,上山的路帮他扛了大半。
猫儿山游客不少,算是一个开发比较成熟的景区,上山的路都是石阶,并不难走。
正常来讲,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山顶了。
这边风景很好,苏辞边走边拍,所以他们上山速度慢了很多。
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了,他们从三点钟,太阳没有这么热的时候开始登山,到了六点多才登顶。
A市位于岭南,喀斯特地貌,群山环绕之间,绿意盎然。爬得越高,视野越开阔。站在山顶,难免生起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个时候已经傍晚了,夕阳西下,余晖笼罩。正要下山之时,偏偏天公不作美,突然开始下雨。
大雨倾盆,江浔拿外套盖在头上,然后拉着苏辞匆匆跑到附近的亭子里避雨。
拿下外套,大家都成了落汤鸡,他们都穿着冲锋衣,江浔的脱下来给两个人挡雨了,里头就一件T恤,湿了快一半,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头发半干半湿,细碎的黑发搭在前额,额头上都有雨水,他伸手往后一抹,发型倒是变成背头了,看起来更显帅气。
苏辞看着他用外套擦脸上的雨水和头发,莫名觉得喉头有点紧。
江浔擦到一半,发现苏辞也成落汤鸡了,却只知道在那里傻站着,叹了一口气。
“你带毛巾了吗?擦汗的。”
苏辞摇摇头。
“没办法,那只能将就一下了。”
江浔走过来,用自己的毛巾将他的头发擦个半干。“小心等会别感冒了。”
亭外大雨磅礴,风雨飘摇中,他们在亭里躲雨,在彼此眼中看到狼狈的对方,江浔忍不住觉得好笑。“怎么总是碰到雨天,莫非跟下雨天有缘?”
苏辞没忍住在心里说,“跟我也挺有缘的。”
出门在外,总是容易碰到意外。江浔面对意外,倒是有着充足的经验。苏辞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登山包里拿出雨伞,帐篷,手电筒,睡袋,花露水……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背包,除了摄影设备外,剩下的都是他带的衣服。
江浔将花露水抛给他,“这个是用来喷的,夜里蚊子多。”
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停的迹象。
“也许我们要在山里过夜了。害怕吗?”
苏辞摇摇头。
“不怕黑了?”
“一个人就害怕。”
江浔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开始动手搭帐篷。苏辞本来也想过来帮忙,江浔塞了一个手电筒给他,让他在旁边帮自己照明。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山上除了他们外,还有零星几个人也在山上扎营,是等着天亮看日出的。
“想拍萤火虫吗?”
“想。”
江浔带着他,走出了一段路,到了一个湖边,这里有很多萤火虫,整个湖都被照亮了。
这一幕如梦似幻,苏辞惊喜地看着他,“真好看,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来之前稍微做了下攻略。”
其实是江浔也想不起来猫儿山的具体路线了,来之前特意在网上搜过这个地方。在底下就有网友推荐这个地方。他记得苏辞好像说过想拍一些有关的镜头。
苏辞在湖边架起三脚架,江浔就在旁边看着他摆弄,时不时地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