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真以为这场鏖战能结束?!”戮容喘着粗气,一挥手又道:“我这万万千千的弟兄们!可都来了,倘若不能为魔君效劳,我九泉之下难安!”
玄刃看了一眼,轻蔑藏不住。
“拙劣的剑法,破烂的法阵也就只能骗住沈氏姐弟了。”
戮容怒道:“倘若君上来,定能将你们这些仙界蝼蚁,杀个干净!”
玄堰哈哈大笑一个没站稳,倒在了沈寒川的怀里。他猛的开口,笑道:“君上能上来?你家的君上早就在千百年前,被神武大帝锁在可怜的魔界里了。平日里是暗不见天日,抓耳又挠腮!”
“你休要侮辱我家君上!只是…就快了…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仙界蝼蚁!会百倍千倍尝到我们的感受的!”戮容说罢,目眦尽裂般,被这几人的话气的七窍流血。
再加上内伤严重,倒在地上便了无声息…
身旁阴风阵阵,吹的沈寒川极为冷。
四下,消去血色的暗淡。
天幕中升起了一抹微光,只是可惜这微光升起,便能瞧到地面上无数鲜血,堆积成山的魔族尸体。
这仗打的太过胜利了,丝毫没有三年前那些日子里的汹涌澎湃。
剩下的仙修们,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去检查附近有无异端,而沈寒川却独自徘徊在原地。
他心中闪烁着那个念头,戮容所说的遗言…到底是什么就快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便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抬眼望去,玄堰望向他道:“跟我回玄氏吧,先安顿一下伤员,歇两日,就送你们回隐阳城。”玄堰依旧明媚,他看向沈寒川,不自觉的便向着那人伸出了手。
此刻曙光升起,照亮了两人的每一寸,两人依旧是意气风发,风光霁月。
温暖的日光,在不知觉间已经挂满了天幕。
玄刃脱下了外袍,搭在沈寒月身上。
他见阿姐耳根更加红了些,那二人郎情妾意地站在一起,双眼之间含情脉脉,朝露沾湿了他们的衣裳。
一切皆不言而喻。
就在此时,刚才还含情脉脉的两人,突然间发现自家小辈的全部盯了过来。
那无数仙修的面上都红着,只要是个长眼的便全部过来,悄悄摸摸的看着,嘴角还噙着笑意。
顿时间,沈寒月向着沈寒川的位置偷偷挪了两步,和那人拉开距离,她慢条斯理的将衣服又裹紧了些。
每咳嗽一声,脸上的红晕就变重一分,狼狈不堪的模样,沈寒难得见到便觉得极为好笑,原来阿姐也有这样的一面!
玄刃当着所有人不在意他们二人时,就悄咪咪的往沈寒月的地方,又挪了过去。
立刻就抓住沈寒月的手,只不过两人衣袍宽松,并未人看到。
沈寒月的手心沁了汗,暗暗道:“不知廉耻。”
玄刃凑过脑袋,笑盈盈的望着面前冷冰冰的女子道:“说的真好!”
沈寒月剑颊一热,一把拍开男子的剑就挥袖而离了,不过都被玄刃尽收眼底。
远处,两只猫探头望着。
白猫凝了片刻,望向黑猫道:“玄刃怎么和沈寒月好上了?”
黑猫舔舔爪子道:“无非就是日久生情,真遇到生死攸关之际,他玄刃又能如何?”
白猫远远的望了眼日光闪烁的天幕,顿了片刻又道:“唉,回家咯回家咯~”
玄氏安顿好所有伤员,齐赶路回了玄氏荷花苑。
玄氏荷花苑,很大很大。
沈寒川无数个夜,独自一人漫步的时。
便觉,此地简直大的不像话。
但仙修一起齐在这里举办家宴时,这里好像又变得很小。
江陵家宴的菜,口味格外油辣,几大桌子全都是又红又腻的东西,偶尔上个几道稀奇古怪什么的,数人吃的无比尽兴。
玄刃还放肆的起了几壶酒,小辈们是第一次见如此严厉的家主,竟会允许他们这么放肆?!
便都肆无忌惮了起来,饮酒舞剑,承欢无比。
到了夜晚的时候,人们纷纷散去。
沈寒川一人漫步在夜色静谧的荷花苑中,这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静谧且安逸。
无数荷花盛开于此,他独自一人赏荷,难免心中觉得有些孤寂。
不过这个孤寂,一会儿就被打破了。
一阵肆意的脚步声,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旁,同样将胳膊搭在了石栏前。
“寒川,倘若路上没有这场战争,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玄氏了?”玄堰道。
沈寒川扭过头,一双格外好看的眸子紧盯那人,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山高水远,有缘自会相见。”
这话说的正颜厉色,无比严肃。
玄堰也没有心情再开玩笑,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寒川。
也是,天下怎会有不散之宴席?
不管是所有人,终有一别。
路途之上,山高水远,有缘也自然会再次相见。
两人安静的趴在石栏前,默默的看着荷花。
默默的看着水波中,倒映着对方的模样。又默默的看着天幕之中,那一抹洁白的玄月。
“我会念你的,至少在这乱世之中忘不掉你的。”玄堰道。
“终会再见,必将来日方长”沈寒川望着月道。
“嗯…”
夜色静谧,荷花安详。
沈寒川休息了。
梦境之中,他梦到所有人离他而去。
梦到阿姐就死在登月楼之上。
梦到有千千万万个仙修将他围在原地,又梦到外界的所有人皆辱他,枉为乱世明珠…
皆辱他与魔族同流合污,皆辱它早已修行魔族秘法,皆将他推向无尽头的渊谷,毁了他的灵根,碎了他的仙丹,折了他的仙剑,烧了整个隐阳沈氏…
还梦到,他站在皇城之上。
身旁是无尽的血色,在血月之下是玄堰一剑封了他的喉。
沈寒川猛的惊醒,额头之上早已布满了汗渍。
他不敢相信这梦中的一切,却又真实的不像样。
沈寒川猛的喘了几大口气,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依旧洁白无暇。
可梦中,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沈寒川惊魂未定的下了床。随手拿起了一张纸来,行云流水写下一行字。
‘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