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重重的沉入了水中,侧腰之上的痛苦让郎胤秋根本没有力气游上去,只不过…他本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冰冷的湖水将身体包裹着,厚重的淤泥缠住了他的双手双脚,似有无数双手将它一步,一步拉入地狱…
体内的气息已然被夺取…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双腿剧烈的蹬着,可是已然沉入底部,又有谁能看见他呢?
曾经数十年的回忆,一步步涌上心头…
当年母亲身受重病,他为寻药走上母亲旧路,可有无数个夜晚,他因为此事彻夜难眠。
只是那句一失足成千古恨,一直徘徊在心头…
当年母亲死后,父亲找来了,像是被上天刻意戏弄,为何不能早些呢…?
正是享受了几年的人人簇拥,人人爱戴,便高高的站在山巅之上,可以飞扬跋扈,可以随意处置,任何看不惯的人。
只可惜三年簇拥一朝崩塌,他眼看高楼为他筑起,却又眼看高楼因他而塌…
深陷黯然,透过水面的阳光。
再也映不到他的脸上,毕竟他只是娼妓之子,是被人人瞧不起,又气不过的存在。
郎胤秋冷冷的闭上了眼眸,可这人世间就偏不如他的愿,让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水面被一个少年疯狂的破开,少年双眼煞红,拼了命的将他拖回岸边。
郎胤秋顿时,身体中的湖水再次倒流,他上气不接下气痛苦的咳嗽吐出了好几口肮脏的水…
原本金灿的衣袍全然湿透,还被水底污泥染染上恶臭,郎胤秋黑发之上滴落着水珠,水雾雾的男人落在少年的脚边。
郎胤秋不屑的抬头去看,可双眼赤红,眼角的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下…
少年将自己还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烈日的照耀下,他下意识的去接下。
抬头看去,那少年发丝凌乱微卷,小麦色肌肤长得不算英俊。
身穿着粗布麻衣,身体之中却蕴含着强大无比的力量。
郎胤秋拿着手帕莫名愣了一舜,他又羞又恼,猛的将手帕甩在地上怒道:“你这小畜生又是哪儿来的!又脏又臭的手帕还敢丢给我用!?还要不要命了?!”
那少年见此情形,顿时有些无奈。
他蹲下身捡起陈旧的手帕,拍了拍又刚欲放在靠近心口的地方,郎胤秋一把打开少年的手,自顾自的夺下了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
少年这才看清郎胤秋的面容。
面容憔悴,却隐隐的泛起了红润,衣衫湿透了,狼狈又可怜…
少年莫名的开始口渴,郎胤秋见少年半天没理会他,怒火冲冲的将手帕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又丢给了少年。
“谁要你善心大发来救我了!真是多管闲事!”郎胤秋无理取闹的吼叫着,少年面容极为冷静沉着。
他打横抱起郎胤秋,面无表情的去了郎胤秋的寝殿。
朗印秋顿时怒火上涌,他又打又骂的捶打着少年的胸膛,少年面不改色望着郎胤秋羞红的脸,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不知为何,他听着少年这话难得没有发起火来。
那少年又沉沉的看向他,疑惑道:“你不是有仇要报吗?但是,你倘若死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痛恨之人,过着你畅想的幸福生活,享受着你的一切,你愿意吗?”
他听着这个少年的话,垂下了头,思索了很久,甚至连来到寝殿都没注意。
“我…不愿”郎胤秋抬起姣好的脸庞来,少年似乎早就得知了他的选择,面上是毫不意外的模样。
郎胤秋沉浸在往日的种种,他渴望爱,尤其是来自亲人父母的爱…可这些年的种种,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就如当年躺在茅草席上的母亲,病痛缠身,却无人医治。
母亲走后,他无比渴望拥有父亲的爱。
可一次次的被抛弃,一次次的打骂,一次次的始乱终弃,一次次的失望,早就将他的爱意磨平,不再期待这个人的种种…
窗外来自神都凄凄冷冷的寒风,凌冽的拍打在他的脸上,是在嘲笑他的无用?还是在嘲笑他身为娼妓之子的卑贱?
一块硕大的石子,猛的打在青秋的额头之上。
姣好白皙的脸庞,瞬间就被砸的青黑一片,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捡起块最大的石头丢在那人身上,无数的孩子一窝蜂的跑了,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辱骂,但全然是在辱骂他的出身,辱骂他的母亲不干净,他也一定是个不干净的种。
青秋丝毫不在意,迅速赶回家,他与母亲住在一间茅草房里,自从战乱开始之后,母亲便身患重病。
当年酒楼里的姐姐们被杀的杀,跑的跑,更有甚者被带去了军营…大妈妈让他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可在这片神武大陆的每个地方,全然一片荒芜,死去的人,被砍下的头颅能汇聚成一座江河,吃不上饭的,或者逃亡途中,患上病的都是静悄悄的死了…
“母亲,青秋给您带了个馒头!”
青秋笑的无比灿烂,但他额角的那片青黑还是让女人红了眼。
女人无比憔悴,病魔缠身,让她变得面黄肌瘦,再也没了曾经酒楼第一美人的模样了。
年仅十岁的青秋,只是单纯的认为母亲只是饿的没饭吃…所以才会生病…
他火急火燎地将馒头掰成小块儿,一个个喂到母亲的嘴里,女人没了力气却猛的咳嗽,将白花花的馒头,脏兮兮的衣裳染上了血的嫣红…
…
曾经的陈年旧事,是郎胤秋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他的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的落下,身体被个沉重的事物紧紧拥抱着。
为何呢?
又为何没推开他呢?
心底那些悲伤全然涌上了心头,顾不得卑贱与否,更何况他郎胤秋才是那个人们口中最卑贱的牲畜…
少年紧紧的抱着他,几乎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身躯里,少年没说一句话,只是温柔的轻拍着郎胤秋的后背…
郎胤秋将头埋在少年的怀里,失声痛哭,没了往日高不可攀的架子,男人涕泪横流,少年温柔的拭去他眼角的泪…
“不是你的过错,你是整个仙门最高贵仙修,你比任何仙修都要天赋超群,在我看来,这次的仙盟大会真正应夺魁的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