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相对完整的图谱,他便根据这些图谱有了更加靠谱一些的推测。
只是这些推测,一者尚待验证,二者他也没有机会将验证的结果交予陵越,三者事情也在黑衣人的再次消失中暂且搁置,遂还真是有些...
此番倒是个机会。
陵皎冲着陵越一抱拳:“还请大师兄稍待片刻。”
陵越当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心头也有些期待陵皎带来的可能,以及也有些想要看看陵皎的能力,便略一颔首:“嗯~”
接着,便继续环视四周,一边等待着陵皎带回来的结果,一边找寻线索。
其余人见陵越应允了陵皎,又见陵越也开始观察周围,便四散而去。
陵涪盯着河道,暗想着众人的话。
陵仁则是跑去了一边,到处看了看。
发觉有颗枯树,立刻过了去。
摘下一只树枝来,转过身,再仔细看了看周遭。
又拿出罗盘来,测了测方向。
往前几步,来到一块相对平整一些的地方。
用脚将地上的土给划拉几下,尽量弄出一块“画板”来。
眼瞧差不多了,陵仁便专心开始“作画”。
陵越将周遭看了个遍,但心下也确实没有与陵皎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并不知晓陵皎所言的古怪是什么,只能暂且按下不表,耐心等待。
看了看盯着河道看的陵涪,紧锁着眉头的陵耀,以及...不知在干什么的陵仁。
陵越感到奇怪,索性走去了陵仁那方:“陵仁,你在做什么?”
陵仁暂且停了下来,憨憨一笑,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罗盘:“方才陵皎不是说要勘察地形吗?我现在就先用罗盘测出方向,如此待会儿陵皎向我们说明情况的时候,我们也能够轻松一些。”
陵越看向地面上的“画”:“那这些又是什么?”
“大师兄也知道我以前是做衙役的嘛~”陵仁收起罗盘,笑得一口白牙。
笑容敛去,继续画着:“我以前接触的,好些都是命案。那个时候,每次出任务,我们都只能看到案发现场。谁也预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只能通过现场的情况去缉凶。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去走访调查。案发现场周围的屋舍多少高矮,街道走向宽窄等,我们都会做一个比较详细的地图。这个地图就是我们去走访调查的一个指南。陵皎方才似乎是对此地的地形觉得有不少的疑问,我现在在地上画出了此处附近的大致房舍排布,以及道路的走向。我觉得,这对他应该有帮助。”
最后一画收笔,指了指地面上画着方格的位置:“这里,是我们一路走来,我所看到的这些房舍的情况,从而推断的此处应当长居人口。长期居住的人口,往往是我们调查走访的重要对象。他们不仅仅更加了解当地的情况,也对周遭突然的变化很敏感,还对自己所生活的地方有一种责任感和归属感。他们对案情的描述,基本上都是可以作为证词的。”
转头看了一眼那些房舍:“不过,此处看着房舍倒是还多,但都是一层的茅草屋。瞧那门上窗户上什么都没挂,还有厚厚的一层灰。轻轻一闻,都有一股灰气。这说明此处很久都没有住人了。还有一点隐约的潮气,这是靠近河岸的证明。”
看向陵越,语气飘忽:“此处感觉...既荒废,又没有荒废。倒是不知这些房舍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才会呈现出如此模样了。”
就在不远处独自思考的陵耀,走过来,插话道:“此事可以询问此处的官府或者村长。”
陵仁却拧紧了眉:“...不可。”
陵越不解:“为何?”
陵耀也不解。
两人都看着陵仁,希望其给个合理的解释。
陵仁的眉心也只是松开了一些,继而解释起他的顾虑来:“虽然他们都应该是最了解此地的人,但他们却未必会和我们说实话。官府的人向来善于打官腔,也善于虚与委蛇。想要从他们那里获得消息,十之八九都会掺水。而且,就怕那种十句话里三句真七句假,且这七句的假话又是能够从这三句真话里简单推断就可以得到的。如此,会增加我们很多甄别的工作。村长作为一村之长,往往非常维护本村的名声。当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说不好,当时的他是否也在幻境之中,是否还记得我们是谁。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和我们说实话。面对陌生人问起,他会很警惕,恐怕没有一个唾沫星子是真的。若他认识我们,也不会对我们完全地说实话,即使我们曾经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毕竟,当年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清楚。幻境?到底是大师兄和屠苏师兄进入了幻境之中?还是我们天墉城的弟子在幻境之中?再或是甚至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幻境之中?谁都说不好。还有当时主宰这个幻境的,到底是谁?若是依照大师兄的推测,那么这条九头蛇未必是幻境的操控者。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它本身就需要用一部分妖力来冲抵这种不同,未必有多余的力气来做这个事情。但若不是它,真正的操控者又是谁?”
陵越听罢,忽而发觉,这天墉城倒也确实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乌烟瘴气。
陵阳的话言犹在耳。
陵越觉得,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一群能力卓越,还对天墉城忠心不移的师弟。
确实如同陵阳所说,团结明眼人,未必会打败仗。
陵越的眼眸中尽是认可,轻轻拍了拍陵仁的肩头:“如此,便等等陵皎吧~”
陵仁立刻应下:“是。”
陵耀速速将陵仁一番打量,心头微轻。
片刻后,盯着河道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的陵涪,来到了几人身边。
瞅了瞅陵仁的画,再看了看陵仁标识出来的方向,他的心头隐约有了点感觉,但不是很确定。
过了至少有三刻钟,这陵皎才御剑归来:“大师兄,我回来了。”
待得陵皎落地站稳收剑之后,陵越问道:“情况如何?”
陵皎轻微咂了咂嘴,眼睛略有一丝迷离,一副实在佩服的模样:“绝妙~”
瞧见陵皎这等模样,陵越立刻心生警惕。
他记得非常清楚,陵阳曾说,若不是因为立场不同,其都要叫对方一声先生。
这是一只狐狸对另外一只狐狸做局的肯定。
如同一个江湖高手与另一个江湖高手过招之后,对对方的肯定。
现在,在陵阳这么一个狐狸眼中都观察力极强,心思缜密的人,对这里的地形情况的评价竟然都是绝妙...
这...
陵越虽然心下肯定是警惕万分,面上却是准备洗耳恭听:“哦?”
陵皎微微一笑,给陵越递去这个结论十分可靠的眼神。
继而,也若陵仁一样,到处逡巡。
寻得枯树,又是折下一只树枝。
来到空地,暗运气劲于掌,一掌下去,这地面就跟镜面似的平整。
陵皎眼见这“画布”准备好了,立刻就开始“作画”。
陵皎准备一边画,一边讲解:“大师兄,你看...”
然而,此刻陵仁却插了一句进来:“陵皎,你不用画了,我这里已经有地图了。”
陵皎伸头瞅了一眼陵仁的“画作”,再想了想探查的结果,约莫也知道陵仁的思考方向大致是什么。但这件事,却不能从微观来看,而应该从宏观来看,否则此事非常容易陷入难以自洽的境地之中。如此,他也只得有些歉意地冲着陵仁眨了一下眼,解释了一番:“...我还是重新画一个。你那个太详细了,跟我要说的事情,不怎么合拍。”
不过,陵皎也借鉴了陵仁标出的方向。
以及陵仁的一些画法。
想了想一边画一边讲解或许会给所有人造成误会,陵皎便静默下来,专心“画作”。
很快,不仅仅安陆村的主要情况和主要地形,连同周围村落的主要情况和主要地形都呈现在了这幅“画作”上。
陵越看着,不由在心底里,啧啧称奇。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天墉城竟如此藏龙卧虎。
而这其中一只虎竟是属于他的人。
这虎虽然也经常见着,但其实他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多么深刻的印象。
他的所有情报以及决策都来自于陵阳。
至于这些情报到底是怎么来的,陵阳为何会对有些事情的考量不一样,他却从未问过。
这...
也许,以后关于情报的事情,还是应该多问两句了。
如此,倒也不至于丧失了恩典这个重要的东西。
毕竟,这也是一个笼络人心的手段。
“喏~”陵皎画完最后一笔,又随手圈了一圈,“大家看看,这是整个这附近的地图。”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
但都给陵皎的身边留出了陵越的位置来。
陵仁瞧了瞧陵皎的“画作”,又瞧了瞧他的画作,不足之处立刻在眼前显现出来,他确实对陵皎有一种佩服:“陵皎,你不做衙役都屈才了~”
陵皎连忙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这画工可见不得人~没你画得那么好~”
陵越暂且没有参与其中,而是仔细地看着陵皎的“画作”,虽然的确如陵仁所说,这陵皎不去做制图或是做衙役都屈了才,但他仍旧没有在这么一幅图中再次心领神会这陵皎的意思,只得是看向陵皎,希望陵皎解释得清楚:“...你所谓的‘绝妙’是何意思?”
当然,所有人都很好奇。
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陵皎。
陵皎却无一丝窘迫,习惯性地报出总结论之下的次一级结论:“我是说,布下这个局的人,很不简单。他绝对通晓我们道家的理论,也对风水堪舆之术非常的了解,还对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否则,他也绝对想不到,此地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幻境施展之地。”
陵皎这话一出,众人都倒抽一口寒气。
如此一来,倒也难怪总是那么被动。
这玩意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焉能有个良果?
这...
还真的颇有一丝细思极恐的味道。
陵仁略一顿首,立时明白过来为何陵皎说他画的不行了。
原是观察的角度不一,且陵皎才可能抓住了关键。
陵耀心下一凉。
这...
难道...
陵樵的那些话...
这...
陵耀喉头一梗,背心微凉。
陵涪将陵皎的话一咂摸,再一看那“画作”,心下不仅仅有一些结论得到了印证,与此同时也对陵皎多了一些佩服,连带着也对像陵皎这样的人也愿意投入陵越麾下有了一丝想法。
又想起陵芝的有些话来,眼眸微暗。
陵越皱了皱眉:“天造地设?”
“大师兄,请看。”陵皎用手中的树枝指着“画作”上的标注等,缓缓解释道,“整块地呈现北高南低的走向,具体说来则是西北高东南低,与河流的流向相同。此处地处河谷地带,但此处的河谷却不是河流自然流经形成,而是山体断裂形成。从河对岸的山体,也可看出,曾经这里经历一次地震。地震之后,山体出现裂缝,昆仑山上的积雪融化,汇集到此处这个凹凼,慢慢的,就形成了现在的模样。因着断裂之后的地形,遂在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才形成了人们能够满足基本衣食的地块,慢慢的,这里也才有了人烟。然而,此处的地形却非常的特殊。”
略略一顿,又道:“方才大师兄说道,九头蛇生来就在海中,是在咸水中成长。而我们这里却是淡水。但这个描述都还不够准确。准确来说,我们这里的水,是清水。积雪之中,会含有少量的杂质。这种杂质在经过那么长的一段距离之后,就会渐渐沉降在河床之上。在河床面上的水,则质地非常的纯净。如此,若是将山下的淡水与此处的雪水装在同样大小的容器之中,再用天平来称,就会发现此处的水会更轻。海水比山下的水要重。此时,若把这里的水与海水进行称重的话,同样的量,海水会比这里的水重上很多。如此,我们就可以把它们理解成清气与浊气的对比。清气,往上蒸腾。浊气,往下沉降。再宽泛一些,便可将其看做清气为阳,浊气为阴。如此一来,想要构造与九头蛇生存环境相同的情况,则需要此处的水变‘重’才行。想要变‘重’,则需要往下压。又或者在与之相对的地方进行调整,使得克制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