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睫:“...为何?”
那英俊男子冷冷一笑:“与你何干?”
忽而,那男子欺身上前,压迫极重,一把攥住紫胤的衣领,眼睛微眯:“少用这种态度跟吾说话~汝不够资格~”
说完,冲着紫胤一攮。
紫胤后退数步,才勉强站定。
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一握,一把透明的剑便在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
整个静室一下就卷进了漫天剑雨之中。
剑光火闪。
轻转腾挪。
气势如虹。
潜龙在渊。
却...
当然不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神器之利。
紫胤被望舒剑指咽喉。
看着他的武器被他的剑灵持有,还指着他。
一股无力感自紫胤心中横生。
果然还是...
望舒收了剑,清淡地扬了一下眉:“没你爹的本事,休想吾为汝所用!”
眼中的犀利与桀骜,根本不加掩饰。
紫胤一怔。
而后在心底里缓缓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要借水灵珠之力。
果然还是太弱了。
藏于袖中的右手微微一握,一颗冰凉舒润的珠子便出现在紫胤掌心。
紫胤缓缓催动心法,意欲驾驭望舒。
却没看见望舒邪肆的嘴角。
心法运行到一半,紫胤忽而左手抚心,呕出一口血来。
望舒好整以暇地看着,手指一勾。
紫胤手中的水灵珠完全不受紫胤的控制,自行飞到望舒的手中。
望舒单手抱臂,把玩着水灵珠。
任由水灵珠在五指间翻腾。
唇齿间含着不屑:“想借水灵珠的力量?”
浪荡地笑上几声。
眼神忽转犀利:“痴心妄想!”
收了水灵珠,右手迅速一握。
一条环节柔鞭立刻在手:“还道君子端方?不过尔尔。今日便替汝父好好教导教导汝!”
一鞭甩去。
却被紫胤一个下腰轻松躲过。
紫胤反手一把握住鞭尾,虽然手都几乎像是要被砍成两半,却也一点不示弱,死死拽住鞭尾。
望舒挑挑眉——有点意思~
另一只手中的暗器却早已蓄势待发。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紫胤双眼一怔。
只得立刻放了那条软鞭,赶忙躲去向他飞来的暗器。
暗器不过几根冰针。
说散便散。
紫胤本欲斥责,但却并未做声。
反倒是望舒把玩着软鞭,撇撇嘴:“就这点本事~”
紫胤纵使心头略有不服,在这个时候与望舒再战一场,也非明智之举。
毕竟...
对方实在太强。
其实力,也绝对在玄霄之上。
如此,他要打得过才有鬼。
他也枉为剑仙。
竟...
也不知当年的玄霄到底有多强,竟能让羲和俯首帖耳...
紫胤心间复杂。
望舒将鞭子收去,又往紫胤的方向走去。
紫胤当然心生警惕,却面不改色。
望舒来到紫胤面前,出手极快。
一掌按上紫胤的心口。
冰蓝色的雾气立刻自此蒸腾。
方才的刀剑无眼,也化作炊烟,袅袅散去。
感觉到望舒在做什么,紫胤的戒心放下。
与望舒里应外合。
雾气渐渐散去。
望舒收了掌,为紫胤整理起了方才被他抓皱的衣领:“吾不喜欢有人质疑吾,这可是汝自找的~水灵珠的确可以借力,但更为重要的是炼化水灵珠的力量。真正的剑仙绝非一朝一夕,而是每舜每息。”
言罢,看了看。
身形化作一抹流光,回到了望舒之内。
望舒冰蓝色的光略略闪了闪,又恢复如常。
只是光华却不再褪去。
紫胤眼神复杂地看着望舒剑。
走上前去,双手捧起。
立刻就有冰息缠绕而来。
想起陵越所言,紫胤锁了锁眉。
闭上眼。
任由冰息澎湃。
自是岿然不动。
三盏茶后,澎湃散去。
紫胤缓缓睁眼。
眼珠的蓝色更深了些。
剑指轻轻拂过望舒的剑脊之后,将望舒置于龙爪之上,离了去。
浴室一番打理,便打算休息。
即使有望舒的帮助,但望舒之威,饶是他,也难承受。
疲累正绵延在血肉之中。
但要说有睡意,却又是枉然。
索性去了揽月亭,难得放肆地倚栏而坐,望着浩瀚的夜空,彻底放空。
等着紫胤回屋,绕过屏风之时,面色忽变。
急匆匆几步来到床榻边坐下,伸手推了推呼吸浅不可闻的慕容凌。
然而,嘴唇泛着紫黑的慕容凌却毫无察觉。
紫胤眉毛一拧,赶忙把人抱起来,闯出门去。
紫胤周身灵力紊乱,也惊扰了剑灵。
全都呼呼啦啦寻来。
却见得紫胤竟身着单衣,抱着慕容凌站在院中。
当真是一脑门子的问号。
但紫胤更加一脑门子的问号:“怎么回事?”
墨幽和墨瞾对视一眼,基本猜出了原委,上前一步道:“启禀主人,上房早已安排好,我们也亲眼看见他进了房间,熄了灯。这...”
紫胤一下明白过来,又是这家伙儿自作主张。
心间一口气梗着,不上不下,简直难受。
但又不得不赶紧按照剑灵的指引,去往安排的房间。
刚来到床前,正准备将人放下,却在床榻上看见翻开的艳书,不仅文字裸露,还配图栩栩如生。
这艳书的边角还很锋利,一看便是新买的。
紫胤只觉得他的额间青筋直冒。
这小孩...
来引路的墨氏兄弟俩也看见了艳书,先是一怔,而后全都憋笑憋得辛苦。
与此同时,他们也猜测到了,他们之所以没在天墉城里揪到一根狐狸毛,全因狐狸根本不在天墉城内。
哎~
这下可有得好戏看了~
紫胤将人放下。
把艳书一卷,随意一扔,便坐下来,一手贴住慕容凌的心口,一手剑指直指慕容凌的眉心。
寒玉床传出又因慕容凌特殊体质而被吸收的寒气,正被羲和心法与望舒心法同时运行的紫胤,一催一逼,一引一收。
慕容凌的唇色渐渐红润。
面色也恢复很多。
紫胤运功完毕,墨瞾立刻送上手巾。
紫胤拿过,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又为慕容凌诊了诊脉,确定慕容凌无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正欲为慕容凌盖上被子离去,却在就要碰到被角的那一刻,收回了手,对墨瞾轻道:“今晚,本君就不回房了。明早,给阿凌煮一杯天鹰茶,放一些干姜姜丝。”
墨瞾领了命,与墨幽静悄悄地离开。
紫胤看着慕容凌的脸,眸色有些复杂。
却在这时,慕容凌的眉心抽动几下,人却没醒,口中嚷嚷:“哥~哥~”
眼泪落下:“哥~我不走~我不走~我舍不得你~”
双手抓住胸前的衣襟,气息不稳,颇有我以我血荐轩辕之势地大喝:“哥~难道我们就要屈从于钦天监吗?不~”
弓成了一道虾米:“哥~不要丢下我~”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杜鹃啼血。
听得紫胤心惊。
也令紫胤遥遥想起了暂住邺城的日子。
渐渐与慕容凌情同此心。
知晓是经过寒玉床一遭,慕容凌魇住了,但在这个时候,也无法把慕容凌喊醒,紫胤只能轻轻拍着慕容凌的背,聊做安抚。
可这样的安抚也没什么作用。
痛苦的人,依旧痛苦。
听闻的人,依旧揪心。
几近卯时,慕容凌才安静下来。
但眼泪却依旧挂在睫毛上,晶莹闪耀。
紫胤轻轻拭去,也躺上了床去,将人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背。
单一的节奏,也让紫胤心思飘飞。
此刻,他真的在想,纵使是望舒的剑主,但依照他的能力,应该是畏寒的,但他到底是怎么在这张蛊虫催动心念之下而得的寒玉床上睡过几百年的?
这...
难道...
心头一闪而过的那个猜想,令紫胤一惊。
给慕容凌拍背的手忽而停了。
在睡梦中的慕容凌却只觉得温暖跑了,直接变作了一只八爪鱼,将紫胤牢牢缠住,还似狐狸一般地拿脑袋蹭了蹭紫胤的颈窝,觉得这具温热的躯体很妙,勾勾嘴角,又安稳地沉眠。
紫胤却因慕容凌的动作,皱了皱眉。
曾经的记忆立刻开始袭击他。
住在邺城时,他的大哥也是这样。
刚开始,有顾忌,没下手。
后来,就跟现在似的,八爪鱼上手,要他的命。
但等着大哥殡天,彻底失去这么一份纠缠的时候,却...
人的感情果真复杂。
有了一份重量的依赖,还有战斗的疲累,紫胤还是闭上了眼。
翌日,紫胤睁开眼时,已是巳时。
虽然有些晚,倒也与和清和厮混之时差不多。
瞥了一眼还在当着八爪鱼的慕容凌,浅浅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正欲起身,稍稍一动,立刻就被缠得更紧,颇似那蟒蛇的死亡纠缠。
这...
最终,紫胤还是散了乱动的念头,转而伸手召来那本艳书瞧瞧。
艳书这东西,他可...没什么兴趣。
他宁愿把看这些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时间拿去采挖矿石,拿去铸剑,拿去修炼,拿去赏景,也不愿意看这些东西来脏了眼睛。
遇到清和之后,或许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清和像是太极图中的黑鱼,补全了他这条白鱼的另外一面。
与清和在一处,他看过万里风光,看过红尘浊浪。
当真有一种...人气...
清和非常具有门阀大族的特色。
浪荡却有真本事的公子哥儿。
被清和带着,他与之一同出入勾栏瓦肆,听那淫词浪语。
心间却平静如初。
清和当然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八百个坏心眼子。
常常捉弄他。
他总一笑置之。
清和与他在一起,他感到了一丝归家的味道。
或许,他不曾前往琼华派,得到的便是与大哥这般模样的兄友弟恭,情比金坚吧~
大哥和清和一样,都很有趣味。
但他却更像根木头。
了无趣味。
也只有被他们带着的时候,才更像是个人吧~
以往与年轻的清和厮混之时,确实如同前些日子清和所吐槽的那样...他过于冰清玉洁...
这...
无论对于哪一个年纪的男子来说,都不太正常。
与清和厮混得久了,也见过各种“情趣”。
但始终的,心底泛不起一点波澜。
他曾经以为是望舒心法所致。
但前些日子清和的“毫不留情”,却撩开了问题的面纱。
他对菱纱...
确实不曾起念。
无论是他们定情之后,还是在菱纱病重之后,他是一丝想法都没有。
那时,只道是君子之仪对妻子的最大尊重。
但后来与清和厮混在一处,见得许多之后,他才知道,其实...定情之后,菱纱便已经递出了双修的暗示。
而他...估计是让菱纱有一种面对野人的无力感吧~甚至还在心底里感叹——她可真是手气极佳,居然碰到两个山顶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