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座这样的地标,会在黑夜降临之时亮起彩灯,高高在上地宣告着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种情节。
“妈妈,世纪公园电视塔晚上有灯吗?”
“有呀,小时候爷爷还带你去过的,都忘啦?你爷恐高,就为了你一句想看灯,咬着牙陪你一块儿上的观景台,下来脸都白了。”
“是不是啊?”
高女士提起陈年旧事,孙颖莎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抠了抠脑袋。
“你爸问你几点的飞机?让你回来给你奶磕个头好好说说,她在下面应该可高兴了。”
“十二点半的飞机,换算成北京时间应该是……晚上六点半吧。”孙颖莎打开手机看了看北京时间,凌晨四点半。
“妈妈,国内这会儿天亮了吗?”
“还没呢,估计还得再过一小时。”
高女士翻转了镜头,将手机对准了窗外。孙颖莎的眼前一片漆黑,河北的清晨与巴黎的夜也差不太多。
她曾无数次在北京漆黑的清晨里出发,又熬红了一双眼顶着夤夜回到天坛东路。
这天黑得,真是有始有终。
这会儿他们也该到了。
孙颖莎算了算大部队落地的时间,对着高女士调皮地眨眨眼睛,“妈妈,相信我,今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北京到巴黎跨越了7个时区,孙颖莎花了十年从河北走到巴黎,那么她从青奥会女单冠军走到真正的奥运会女单冠军还要多久呢?
孙颖莎盯着表上的巴黎时间从23:59跳转到00:00,新周期的齿轮从这一秒开始转动。
“妈妈,我会让你一直为我骄傲的。”
国乒队所乘包机在高女士和女儿通话的同一时间落地首都机场,果不其然一落地就炸开了锅,“不是,他们说的小互动是吹圣火啊?”
北京队的师弟们早早站在了登机口,孙杨从包里掏出横幅指挥更小的弟弟们赶紧架上,“不是这个,是欢迎莎姐的那个!”
“莎姐还在巴黎呢,今天回不来了吧?”队友晃了晃手机。
孙杨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儿,横幅就再做个新的呗。”队友安慰道。
“不是这个事儿”,孙杨绝望地抱紧了头,“咱明天还得过来做一次胃镜。”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早知道我自费改签也得留下!”
“便宜邱贻可了。”
秦志戬站在便池外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叹息,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两声,抖抖裤子,重重踩了两脚地,幽幽地离去。
孙颖莎是第二天回国的,一路上安安静静。据说大领导亲自去接见了孙颖莎,机场周围全封,孙杨他们连先农坛的门都没能迈出去,只好窝在宿舍里长吁短叹,“完了,说好的顶峰相见,咱头哥这路怎么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你说洛杉矶倒还罢了,努努力奥运冠军也不是拿不到,这亚洲代表头哥可怎么整啊?”
“而且是一夜之间被打成了好朋友,头哥到手的名分又没了,哎……”
此时两条街开外的天坛东路有一只萨摩耶正在神游,耳边是李隼苍老的声线说着新周期的梯队建设,催得他犯困,恍惚间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拽拽地站了起来。
“教练,我想上奥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