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久地静止。
宋俨面向她，良久未言，面上表情也不曾有波动。
祝朝意有点尴尬。
虽然她也没有想让宋俨反应多激烈的打算，但他现在一言不发，也叫人怪尴尬的。
她垂眸整理了一下衣领，“没别的事，我就先睡了，你……”
宋俨向她走近，“你再说一遍，刚才的。”
两扇衣柜门打开，祝朝意被他挤在其中一扇上，头顶射灯眩晕，“你没听清就算了……”
宋俨却蓦然握住她的肩膀，似是察觉到这样太粗暴，才慢慢下滑到小臂。
颇有低声下气的意味：“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这副低着脑袋专心望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更别说是现在的祝朝意了。
她克服自己的羞耻心，讷讷开口：“……我对你……”
“嗯。”
“的喜欢……”
“还有呢。”
“不止一点……”
她越说越觉得很肉麻，简直想把脑袋夹自己胳肢窝底下，把两只发热的耳朵捂住。
宋俨听她磕磕绊绊又重复了一次，莫名迟钝的大脑还是无法做出反应。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祝朝意在向他告白吗？
他环视周围，这里没有摄像头。
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红痕深刻，尖锐抽痛，他也没有在做梦。
被喜欢的人告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宋俨之前有偷偷设想过。
激动、疯狂、喜上眉梢。
但现在似乎没有。
甜蜜得仿佛要被感动淹没的情感，在恋综结束那天就变成了幻影。
以至于他不敢再轻易泄出第二次。
只叹气一样地哑声问：“不是骗我？”
祝朝意的嘴唇颤了一下，“……对不起。”
让他的心又揪起来。
还好她说的是，“但我这回真没骗你。”
但他仍旧谨慎，“你要怎么证明？”
证明是真的喜欢。
不是演的。
祝朝意被他黑深深的眼眸盯着，那双眼睛眼尾狭长，眼钩微翘，冷凝出犹如黑焰灼灼的试探。
她做了个深呼吸，“……这进展不能太快吧。”
宋俨：“？”
宋俨：“你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为震惊，但耳朵和脸是一下子就红了的。
射灯强烈，会吃掉部分真实颜色，他的脸红都那么明显。
祝朝意：“你害羞什么？”
宋俨嘴硬：“我是热的。”
祝朝意“嗯嗯”点头，“就像你今晚来路过一样。”
不过他没被她插科打诨地骗过去，甚至还更近半寸，脸红得像在发烧，软着声音，却强硬地要求：
“证明给我看，你喜欢我，还不止一点。”
他想她怎么证明？
她能怎么证明？
祝朝意的视线飘到他嘴唇上，又和他对视，反复两次，宋俨的呼吸就烫得像被刚煮开的水蒸气似的。
捏着她小臂的手指头也虚弱得再次下滑，找到她的手，虚握在掌心。
她的手指安静地蜷起，没有将他推离。
宋俨听到她问：“你想怎么证明？”
喃喃着，像梦呓，软绵绵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
他嗫嚅着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我想……”
祝朝意的肩胛缩了缩，想抬起手挡一挡即将来临的什么，但又怕被宋俨误解她在抗拒他，所以僵直地立在柜门前。
同时嘴唇抿起，牙关紧闭，甚至花了一秒思考，这种情况下呼吸算不算不礼貌。
和默契游戏时相似的距离，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范畴，她在宋俨定定的眼瞳里能看清自己的脸。
但现在，她被压迫的姿势更危险，两人还是在上了锁的房间里独处。
以宋俨的体格，他想干什么都行。
然而他两只手臂松松垮垮地圈住她，说：“我想抱一下。”
祝朝意呆了呆，“抱……”
“不可以吗？”
“……可以。”
于是宋俨将下巴放在她的脑袋顶，她差点就能亲上他滑动的喉结，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过于灼热。
宋俨怕是也觉得热，继而换了位置，和她耳朵贴着耳朵，肩膀压过来，手臂也把她搂得更紧。
祝朝意要稍微垫一垫脚，把下巴搁他肩膀上，才能喘得上气。
宋俨抱得好用力。
虽然她没有哪里痛，也能自如活动自己的手脚，但是祝朝意就是能清晰认知到，自己无处可逃。
她的躯体被他禁锢住，使不上力气。
但祝朝意突然笑了一下。
宋俨问：“笑什么？”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她乐不可支道：“我没想到，就真的只是抱一下……”
宋俨侧过头来，“那你想的是什么？”
他的嗓音缓缓流过，说“什么”这两个字的时候，微烫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祝朝意收住声，也不笑了，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
他们本就抱着，他还把两人的头发蹭得乱乱的，一时之间，只有脸颊上粘着的发丝在抖。
祝朝意张开嘴要说话。
而宋俨却吻了上来。
她的大脑像被闪电劈中一样，大片空白，唇瓣被另一处软糯贴着，然后蹭动，轻抿，含在湿热里嘬弄。
怎、怎么就亲上了？
祝朝意眼眶泛热，搭在他腰间的手有些打颤，被他捉着往脖子上挂好，一览无余的腰际迅速由大掌收紧。
然后一条又滑又软又烫的东西探进，搔刮她的齿龈和舌床，与她的舌头缠绕在一处。
让她胆战心惊，以为两人的舌头就此打结，再难分开。
但下一秒，宋俨又把她的嘴唇亲得火热，重点在唇珠的部位辗转。
还提着她软下去的腰，半拖半抱地，把她放到不远处那张大办公桌上。
祝朝意坐在桌上，登时比他高了半截。
宋俨仰着脸吻她，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柔软细腻的亲吻变得凶蛮而富有攻击性，侵略间夺走她口中所剩无几的氧气。
浪潮翻腾，雪白的浪花在难以化开的浓郁黑夜里只剩下片片影子。
祝朝意仿若快被汹涌的海浪吞噬，口水吞咽都困难，津液还在源源不断地分泌，在难舍难分的绞缠中几乎顺着嘴角流出。
她无力承受，颤着指头推他，偏偏还被抓住手，圈在他手心里黏糊糊地摩挲揉捏。
“好、好了……”她抓住换气的间隙疲弱出声，才被堪堪放过。
宋俨与她拉开几寸，刚好能看到她的口红被吻得完全晕开，像嘴被亲肿了似的。
他用指腹去搓磨下巴上那抹口红渍，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口红渍早被搓掉了，现在留着的红印是他手劲太大，把她的皮肤揉红了。
祝朝意茫然地睁着雾蒙蒙的眼睛，他又凑前去，想吻吻她的下巴，却被捂住嘴。
“不亲、了……”
她甜软的味道盖住他的口鼻，宋俨便亲她的手指，还有刚刚被他揉得热乎乎的手背。
祝朝意就觉得像是被小狗湿漉漉的鼻头顶到掌心，心口又震颤几分，视线也不敢与他灼然的目光相触。
匆匆下移，在看到自己分开的膝盖时又被烫了一下，霎时坐立难安，手和腰还被宋俨捉着，怎么动都不自在。
因而她有些慌乱地找了个话头：“你房间在几楼？”
宋俨没回答。
祝朝意觉出不对，又问：“你今晚住哪？”
他把玩她的手指，那眼神好像还想咬上一口试试，“还没定。”
祝朝意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自己住哪没定，跑来我房门口站了一晚上？”
宋俨“嗯”一声，继续亲她的手指，闷闷道：“想你。”
“……”
祝朝意的拖鞋刚才在混乱中掉了，赤脚被肉麻得蜷缩时有点明显。
宋俨敏锐察觉到，抚了一下她的脚踝，“冷了？”
二话不说，就把她抱到床上，还盖好了被子，自己坐回桌前的单人转椅上。
祝朝意的下巴都被他用被子盖住了，仰着头才能把话说顺畅，“……你快订个房间。”
宋俨点头，“好。”
但却坐着椅子挪过来，探入被子底下牵她的手，十指交握。
祝朝意觉得热，把手伸出来，他的拇指指腹下意识捻动，在她的手背上划出一条红痕。
啊，她的口红。
宋俨便又垂下眼睫，仔仔细细地搓掉那点印记，然后又亲了亲。
还闭着眼睛。
祝朝意觉得，如果宋俨是一瓶酒精消毒洗手液，她手上的细菌现在绝对全都死翘翘。
两人一躺一坐，静默了五秒。
宋俨没拿手机订房间，祝朝意也没有提议用座机联系前台留间房。
直到他突然道：“再亲一下？”
祝朝意想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未遂，眼神飘忽，“嘴有点痛。”
宋俨皱眉，“哪里？我都没用力。”
那还叫没用力，是得见血了才叫真正热暴力吗？
不过祝朝意也知道此刻不能破坏气氛，保守地闭嘴，无声抵抗。
宋俨轻捏过她的下巴，脸挨近，呼呼地吹气，“有没有好点？”
他的睫毛又黑又长，卷翘着舒展开，压出丝丝缕缕缱绻缠绵的柔情。
祝朝意都快失声了，“有点痒。”
宋俨的喉结又滑动了个大的。
转椅坐着太高，他弯着腰难受，干脆单膝跪在地毯上，单臂圈着她的肩膀，把她半抱进怀里，枕着她的颈窝。
也不敢再提亲不亲的，就问：“你明早几点要起？”
“七点。”
宋俨眉心蹙起，算着祝朝意今晚的睡眠时间，有些不满，“这么早。”
“嗯，要化妆，吃早餐，还要做发型，然后对戏。”
然后就是从早到晚地拍戏。
宋俨这回毫不拖泥带水地松开她，“那我不打扰你了。”
他催促着她赶紧洗澡洗漱，接着在一分钟内订好今晚的住处。
祝朝意被推进浴室，关了门，里面静悄悄的，宋俨伫立在床边，木着脸，开始收拾。
铺床，挂完行李箱里剩下的衣服，接着把她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有些法语韩文他只能勉强认得，还是打开翻译软件，才分辨出是用来干什么的。
祝朝意洗好出来时，面对的就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齐整的床铺，和正在走方阵的瓶瓶罐罐们。
之后便看到宋俨的微信留言。
【Y.】：同一层的房间订完了，我今晚住在你楼上，早点休息。
祝朝意吹着头发，单手打字。
【招亿】：你叫客房服务了？
宋俨秒回。
【Y.】：没有，少玩手机，多睡觉。
【招亿】：本来半小时前就该睡着的
宋俨没秒回了，他的消息框顶部却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祝朝意吹好头发，躺进被窝里，对面还是在输入中。
宋俨想回什么？
半小时不是他的水平？他被限制了发挥？还是要老古板地傲娇一下？
打字这么久，他应该不会发一个接吻报告过来吧？
祝朝意坐起来，一脸严肃，纠结了两秒是等着即刻阅读，还是晨起再看。
不过手机一震，宋俨只发了条语音过来。
20秒的语音。
开头就俩字。
“晚安。”
接着便是静谧。
祝朝意刚想把进度条拖到最前面再听一次，听筒里磁性的震颤更明显了。
宋俨好像是将嘴唇贴在了话筒边，用悄悄话的音量，掺着点呢喃絮语的感觉。
“……女朋友。”
祝朝意不用想象，都能知晓他沾上她粉色口红的唇瓣轻撅轻合，吐出这几字的模样。
晚安，女朋友。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