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学来了许多凡人的规矩,即便姬星说想要一切从简,他也不答应,凡人的那些规矩,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这些,都问过凡人,按着规矩来了一遍,到成亲那日,已是三月后了。
成亲当日,竹屋已被改修成了一座豪华府邸,全城大庆,万妖同贺,妖王亲自前来贺喜,热闹非凡。
花容在前院转了转,喝了酒,醉醺醺地往后院找到姬星,姬星正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有些黯然,见花容进了房间,轻笑了一声,上前扶起摇摇晃晃的花容,道:“怎么喝醉了?”
花容捧着姬星的脸,道:“美人,你怎么这么好看?嘴巴好红,脸好白。”
姬星羞涩一笑,看着花容,忽地眼前一亮,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问道:“花容,你想不想变得和我一样?”
花容点头,道:“好啊好啊,你等我给你变。”
她想要施法,但是喝醉了,怎么也施不出来。
姬星笑了笑,道:“不用你变,我来给你变。”
说着,她拿起了桌上的胭脂黛粉等轻轻描上花容的脸,她心灵手巧,动作很快,这过程中,观看的几人分明不觉得花容容貌有哪里变化,可莫名地又觉得花容的容貌确认更加娇艳起来。
姬星看着镜中的花容,问道:“怎么样?”
花容捧着脸道:“是一样的!”
她又转过头来,问道:“成亲是什么?美人,你为什么和他成亲?你也和我成亲吧?”
姬星笑道:“成亲只能和一个人,和自己喜欢的人,或者妖。”
花容道:“那我怎么办?我也喜欢你们俩的啊。”
姬星道:“这个喜欢是不一样的,等我们花容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了。”
花容道:“美人啊,我都五百多岁了,你才几十岁啊,为什么你明白的我不明白?”
姬星道:“我听说妖五百年才修得人身,所以人生来就大妖五百岁,这么说来,你是比我小的。”
花容道:“那还是人好啊,不用辛苦修炼五百年了。”
姬星有些惆怅,道:“人也没有那么好,妖自由自在地,也没什么不好啊。”
花容问道:“美人,你不开心啦?”
姬星点点头,道:“我从家中出来已有十八载,当时走得仓促,不曾留什么凭信,或是通讯法器,不知家中如何,不知我姐姐爹爹如何。”
两人正说着话,门倏地被推开,花信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花容,他毫不意外,径直往姬星走过去,道:“你想家的话,我们就去找,妖族遍布天下,一定能找到的。”
幻境外,花容叹了口气,道:“小表哥,当年我们找了你们好多年,一直没找到,若是早知道你爹爹就是当时的楚王就好了。”
韩渊问道:“花夫人不知自己姐夫叫什么么?”
花容道:“不知道啊,美人说她们家从不允许她出门,不许她见外客,所以她认识的只有自己家中的一些人,姐姐又很早便嫁出去了,她只知道自己姐夫是个小将军,不知叫什么,而且姐夫也很早便因惹了祸独自跑了,姐姐才又住回家里来,后来有歹人来欺负,她十四岁便从家中跑了出来。”花容掰着手指,又道:“十四岁,我还连话都不会说呢。”
叹了口气,又道:“当时花信的人找到了这里,不过得到的消息也是姬家人早早逃亡去了,逃难去的人都隐姓埋名了的,当时哪哪都在打仗,逃到哪里实在很难找。”
幻境到这便结束了,眼前的一切骤然消散,几人又回到了旧姬宅中。
花机还没看够,道:“怎么就没了?”
花容道:“就到这啊,我的灵力就够维持到这里了。”
花机忙道:“那我再给你一些灵力。”
花容摇摇手,道:“不行的,后面一直在打仗,我也不喜欢,我不要看了,你如果想看美人,我回去修炼好了,再给你看一遍前面的好不好?”
花机道:“切,不给看就不看,我又不稀罕。”
又道:“对了,你这么贪玩,后来怎么跑雪山上修炼了?打仗受伤了?”
花容道:“当时美人生不下你,凡人大夫都不顶用,妖怪们又都不懂,我也不懂,你爹也不在,我想救美人,便将灵力全给美人了,可惜还是没有救下来,一不小心受了重伤,只好跑雪山上修炼了。”
说起这个,她忽然又抱住花机的手臂,讨好道:“小美人,你行行好,带我去找你那个红衣朋友嘛。”
花机推开她,道:“你少打她的主意,她的阴气可也不是随便使的,你用尽了灵力会受伤,她用尽了阴气,难道不会受伤?这件事,你想也不要想。”
花容道:“我不用完她的阴气,我只要一点,你去说说嘛,反正她听你的话啊!”
“听我的话?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花机险些跳起来,跺了下脚,道:“表哥,你知道吗?我们都被骗了!”
白云鹤问道:“什么被骗了?”
花机道:“那个李微才不是一点也不会思考,董英也根本没有不要她,她是故意的,是陛下知道你跑了,故意派她来跟踪我们的!”
白云鹤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花机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微完成了任务就不会骗人了,她告诉我的,我说她这个人平时里最讨厌了,怎么突然那么听我的话,我以为她是没人管了才不得不听我的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韩渊道:“照你这意思,其实李微是你们陛下派给你们的护卫了?”
他说完,去看白云鹤,白云鹤的表情却已凝住了。
也是,这乍一听起来,似乎是楚先关心儿子,可事实上呢?
原来一切都在他父亲的算计之中。
若是这样,便也说明,楚先明明可以早点告诉白云鹤他母亲死了,明明可以早点让白云鹤回去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可是他都没有。
他看着白云鹤一心期盼、踌躇满志,看着白云鹤竹篮打水一场空、心如死灰。
最后,还要摆出父亲的谱来,恨恨鞭笞他。
便是世上完全陌生的人,也做不到如此无情吧?
白云鹤怔怔地问道:“你确定么?”
花机柔声道:“确定啊,表哥,其实陛下还是会关心你的,他只是不说,你不要再伤心了。”
花机明白这一层,可他想不到,比起楚先这点关心可能带来的欣慰,楚先隐藏的残忍更像在诛白云鹤的心。
白云鹤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他整个人都颓了起来,道:“我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很小就知道他是一个这样的人了。”
他还在责怪什么呢?明知道那个人什么也不会改,什么也不会变,他早该做好被这样对待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