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顶了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别顶了小说 > 起元记 > 第102章 因缘合(三一)

第102章 因缘合(三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好话。”

“嘴长我身上,你倒是管得宽。”李明念手扶刀柄转过身,“子仁,走。”

话音未落,她人已径向着山梯而去。见虞亦鸿脸色铁青,周子仁只得匆匆向他行过一礼,便小跑着追上前方背影。

山风吹卷雨帘,峰阁高耸的侧影矗立当中,长明灯的光晕若隐若现。李明念,听小儿噔噔的步响追至身旁。

“阿姐,”他微喘着气道,“虞哥哥今日好似格外不快。”

“心虚罢。”李明念揭过去,嗅出山壁石缝间透出苔藓的气味,“这些日子你不去地牢了?”

“……嗯。”身侧草笠点动一下,“上回探望……伯伯们让我莫再去了。”

雨声模糊小儿的语气,李明念朝他瞥看一眼,只瞧见那湿漉漉的帽顶。“不去也罢。”她道,“正好连月大雨,乡民下不了地,许双明隔日便要过来温书,你也忙。”

周子仁点头,拉紧肩上背带。原是为采药冒雨出门,忙活了半日,竟只有几捧蔫蔫的鸭跖草躺在竹篓底里。

“往年还未见过这样久的大雨,不仅是田地,山中许多药草也泡坏了。镇南乡人若是生病,想必更比平常难熬。”他说着似又想起什么,“阿姐,你见过寓信楼的人么?一向只听闻寓信楼为玄盾阁作保,却好似从未见他们来往阁中。”

“只在押送罪客时现过身。”李明念道,“据传寓信楼各个是罕见的高手,从前无论押几个罪客回阁都只需一人执行。也不怕有甚么变数。”

“罪客都是由寓信楼押送回来么?”周子仁努力从笠缘底下望出去。

峰阁侧影渐近,二楼抱厦的檐荫间现出一抹白色。那是一道当风而立的人影,手握一根人高的长杖,宽大的袍袖翻飞不住,帷帽及肩的皂纱掠过脖颈。李明念远远看着,微眯起眼。“但凡契主死亡,都是寓信楼谴一名‘信人’前去确认死因。若契主死于护卫不力,活着的影卫便是罪客,逃也好,求饶也罢,皆由那查验死因的信人押回西南。”她道,“听闻还曾有罪客在契主死后逃去妖界,竟照样让信人捉了回来。”

“从前只以为寓信楼既可为玄盾阁作保,必定财力雄厚、高手如云,与金姐姐家一样广为人知。可来西南这几年,竟从未听说寓信楼在何处。”她听见身旁小儿自语,“上一回我同双明大哥提起,他甚至不知寓信楼是什么,张婶却听说过一些,只是也不甚清楚。”

雨幕飞掀,那白衣人的身影清晰起来。“原就是中间作保的,自然不如玄盾阁打眼。”李明念看清那人腰间的玄铁符信,“……不过你也未必见不着人。”

山顶烈风挟雨,呼啸着穿过峰阁二层的檐廊。白衣男子负手立于抱厦中,眼看西侧栈道上那两条人影愈来愈近,终于回转过身,符信上描金的“信”字摇晃腰侧。

“还不曾探得那女人踪迹吗?”他向堂内启口。

堂中明亮的烛火纹丝不动,李显裕跽坐席间,膝前一提铜壶坐着风炉,顶盖轻轻跳动。

“不容谷一役之后,便再未露过行踪。”他熄去炭火。

白衣男子拄杖踱入门内,脚下踏出一溜湿深的水痕。他不以为意,一手在胸前掐出几个指法,口中低念一串字音,那滴水的衣裳即褪去一层深色,袖管重又飘摆起来。

“她既让你带话,便是尚不知寓信楼所在,必得从你玄盾阁下手。”他落座对席,将那漆黑的长杖横置身畔,“这回的门人选拔还须格外当心。初试名单虽已细细查过,却难保无人偷梁换柱。纪英灵活了上千年,早已富可敌国,眼线遍布五族,不定在朝中有甚么势力,籍簿上做些手脚也是有的,何况这里头还有许多不在籍的私奴。”

李显裕斟出两碗热茶。

“真若混进阁中,也逃不出地阵。”

“楼里担心的不是这个。”白衣男子端起茶碗。

浅褐的茶水映出左侧板壁,他执碗轻晃,那双蛇衔尾的纹路便荡散碗中。

“……你敢肯定那是邪剑?”他问。

“那夜交手,她的剑吞下了我全部剑气。”对面响起李显裕的声音,“惟传闻中的邪剑有此能耐。”

白衣男子凝看碗中重聚的蛇影。“哪怕算上寓信楼,论剑,你也确是第一人。”他思索道,“可邪剑乃至阳之物,那女人是火灵根,修为又早及元婴,论理当与那邪剑相斥。除非她驯服了邪剑……或者已为邪剑所噬。”

“她神志清明,全无丧失心智的迹象。”李显裕却道,“兴许邪剑噬主也不过是讹传。”

帷帽里一声冷笑。“你是未亲眼见过,才只当是讹传。那邪剑狡猾,愈是内力深厚、根基稳固者,愈易教它引诱。多少剑客自以为可驾驭这宝剑,终究也不过将神魂拱手奉上,充作它口中之肉。恐怕也只你这等不使剑的剑客才不会为它所惑。”

白衣男子瞧向对席。

“我记得你继任阁主以前也有剑,怎的如今却不用了?”

李显裕手捧茶碗,敛起眼睑。

“兵器乃外物,终究不可信。”他回道。

白衣男子并不深究,只拾杖起身门,面向板壁中央的蛇环,在皂纱下喃语:“那纪英灵原非寻常人物,若当真已驯服邪剑,便是如虎添翼,决计要成祸患。”

而后他转个身,绕楼中的扶栏踱起步来,俯瞰底层祠堂。

“你那女影卫呢?今日也不曾跟在你身边?”

“她有旁的差事。”李显裕道。

长杖底端轻点在脚边,白衣男子喉里一哼,觉出楼外那两道人息悄悄挨近祠堂大门。“她身份特殊,却也不可太过纵容。”他有意压低声线,“她同那纪英灵一样,知道的太多,心又太野。倘或成不了自己人……便势必要除。”

“她不会。”板壁后方传出李显裕的话音。

帷帽里的眼睛瞥一眼那板壁,耳察一连轻微的脚步越过楼底门槛。

“你心中有数便了。”白衣男子道。

潇潇雨响萦绕四壁。祠堂门扇大敞,周子仁进退两难地候在门外,两手抓着李明念摘下的草笠,看她跨进门槛,勉力侧耳,要从风雨的啸叫中分辨出楼上人语。

“那人让我带话与你:当年那样凑巧的理由,可不会有第二回。”头顶模糊的声音缓慢移动,“你心里也清楚,若非看在她是那人的血脉,又是你的影卫,本没有留下的规矩。所幸她是单灵根,天资实力也属上乘,不算丢人。换作旁人,耳朵里装进这样多的机密……”

那语声愈来愈低,近乎消没在长杖笃笃的轻响里。李明念收紧眉头,正欲再近一步,却听那人声冷不防现在耳后:

“——一早便小命不保了。”

轻微的吐息蛇信般扫过后颈,李明念双目遽睁,急一将身拧向那声源,左手一伸,扯住门外小儿甩向背后。锈刀唰啦出鞘,白刃挥出的残影掠过身前,却不及那杖尖迅猛。李明念侧身躲开要害,眼见那黑影落向左肩,但听“铮”一声撞响,一柄轻剑已斜挡在前,生生架住漆黑的长杖。

周子仁趔趄两步,教吴克元扶住身躯,捞至神龛跟前。长明灯火花晃动,周子仁定睛而看,见白衣人跨立门前,手中一杆玄铁长杖抵在剑刃间,帷帽皂纱飞扬,现出一张沟壑纵横的侧脸。杖下长剑略微倾斜,显是挡得急,握剑的手一震,腕子稍稍一折,又翻转过来,将那铁杖轻轻一推。

白衣人顺势退开。执剑的青年将那长剑反握身后,略一低头。

“失礼了。”他道。

白衣老翁嗤笑,长杖笃地拄在脚边。

“到底是阁主继人,你倒不像你那不中用的生父。”

李景峰不答腔,感到那老翁的视线滑过身后,又转向神龛。

“怎的玄盾阁还有这种不通武的废物?”

周子仁愣了下,只觉吴克元一手将自己拨向身后,下一刻便听李明念开腔:“他是医士,救命不取命,轮不着旁人品头论足。”

“阿念。”李景峰向她侧过脸。

“哦,医士?”白衣老翁的目光却越过他肩膀,打量那墨灰裋褐的少年人,发觉她还紧握着那柄可笑的锈刀。

老翁低声哼笑。“是了,愈是废物,便愈想学些旁门左道,以证自己并非无能。”他悠悠道,“殊不知便是医士,若不通武学内力,也不过是懂些花草杂学的凡人。对上天下病患,多的是无能之时。”

“那也比那只会打嘴仗的强过百倍。”李明念冷冰冰回视道。

皂纱下老眼微眯,另一道声音却横进来:“那孩子暂居阁中,不是门人。”

五人循声望去楼道,李显裕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伫立阶上。

李景峰戢刃欠身,神龛前的周子仁也躬身作礼。

“父亲。”

“李伯伯。”

李显裕敛步那白衣老翁身旁,神色端肃如常。

“他遵先父遗愿,只行医,不习武。”

帷帽里的目光似又朝李明念扫去。“你身边倒少不了这种无用的东西。”那老翁讥嘲,“既是自家人,自个儿管束罢。”他提起铁杖,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李显裕瞥向神龛,待吴克元默然退下,才看定近旁的李景峰。

“为何徘徊此地?”

“原是要去应试人的居舍看看,不想瞧见阿念和子仁在附近玩耍,父亲似又正在会客,我便打算领他们离开。”青年回答。

李明念瞄一眼青年略低的脑勺,没有做声。

“莫再近前。”她听见父亲交代。

“是。”

父亲那双玄靴重新迈开,回向梯下。李明念悄看过去,前方的李景峰却回转过身。

“走罢,送你们回子仁的住处。”

语毕,也不等二人应下,他便率先跨出门槛,拾起落在廊下的青箬笠,掸一掸,扣上头顶。

湿滑的山梯白蒙蒙一片。

李明念与周子仁并肩而行,眼观两步之外领路的青年,一路只听暴雨轰鸣,各自沉默不语。

踏上山腰东面的栈道,山顶耸立的高楼便隐没林间。周子仁回望一眼,终于目向前方背影。“方才多谢景峰哥哥解围。”崖壁间雨呼风啸,他尽力扬高声音,“哥哥的手有些异样,可是受了伤?”

“无碍。”在前的背影道,“那位前辈内功深厚,方才遮挡时有些震伤,修养半日即可。”

“那老头是寓信楼的人?”李明念也开口,“他这时候来玄盾阁作甚?”

“将核查过的应试人名单送回来。”答话声乘风滑过耳边,“听父亲称呼,应当是叫晁驰伯。”

“不是阁里遣人去寓信楼取么?”

“寓信楼所在本是机密,自不会为一份名单泄露分毫。”

“故弄玄虚。”李明念嘟囔,眼睛一转,又捏起帽檐抱怨:“好歹是在玄盾阁的地盘,他也敢指手画脚,好像阿爹这个阁主还忌惮他似的。”

李景峰不上套,只头也不回道:“原是你不该去偷听,还带着子仁一道。”

“是我不好,”在旁的小儿忙说,“适才恰与阿姐谈起寓信楼,便瞧见那位眼生的伯伯站在檐廊里。一时好奇,才想去看看。”

“他倒是撇得干净。”李明念却盯着前方背影,“说什么经过时瞧见我们,那里这样凑巧?”她原只是去瞧个热闹,若非听见那老头说起夏竹音,也想不到听墙角。

“无论如何,我不曾被抓包,也替你圆了场。”李景峰道,“下回莫再带着子仁犯险。”

李明念在帽檐下撇嘴,感觉脚下木铺的窄道颤抖风中。

“才前听他们说甚么单灵根,你可知那又是何物?”她又问。

崖风吹卷湿透的袍袖,那霜衣青年偏过脸来,看一眼跟在背后的小儿。

“听闻子仁借走了父亲书房里那本《五行经》,”他道,“你可知何谓灵根?”

小儿脚下一滑,被李明念一把提住。等站稳了双足,他才轻舒一口气,接着小心前行。“《五行经》中写过,阴阳两气兼具金、木、水、火、土五种形态,称之为五行。而灵根……则是各个生灵天性与此五行相应的根系。”他口里回答,“譬如火灵根,内功修行所吸纳的便多为火行之气,再将其炼化为本源阳气,淬阴体,滋阳神。”

“火行之气?”李明念接口,“便是火么?”

周子仁摇头。“火行之气乃阳气的形态,并非指‘火’本身。”他解释道,“不过火确为火属,除此之外,许多红色或发热之物也属火。”

李明念思忖。

“那便是说,若是单灵根,想要修行更快,还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