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自己的口罩，开口道：“手术已经完成了，但是孩子的情况不容乐观，能不能醒来，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家长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刚一进入温煦的耳朵里，温煦便站不住了。

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温煦瞬间腿软起来。

伸出手，温煦抓住医生，“我不信，我不信，你们一定有办法的，你们肯定能治好我的女儿的，对不对？医生。”

温煦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眼睛的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医生，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

医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患者，伤在脑部，很严重。”

轻轻叹出一口气，医生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只能看她的求生欲望了，家长可以多陪陪她，多和她说说话。”

温煦松开抓住医生的手，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医生，我会好好陪着我女儿的，她一定会醒的。”

“她一定会醒的，她一定会醒的…”温煦站在花白一片的过道里，一直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医生看着已经情绪崩溃，站都站不住的女人，轻轻叹出一口气。

“患者现在还不能去探看，我把你扶在椅子上坐下，什么时候可以进去看了，我会通知你。”

被医生搀扶着坐在椅子上，温煦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医生摇摇头，“不客气，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现在要走了，等会儿还有另一场手术等着我。”

“好。”温煦点了点头。

麻木地坐在椅子上，温煦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洇湿了衣服。

又透过衣服砸在地面上。

明明今天上学前还是好好的，明明今天早上还甜甜地向她打招呼，喊她妈妈。

明明已经约好，放学了一起去看电影的。

怎么现在就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了。

温煦眼泪越流越多。

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女儿离开她，独留她一个人在世上。

光是心里想一想，温煦已经觉得自己快疯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小心，小心。”

温煦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泪，模糊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只感觉一片黑暗朝她袭来。

“咣当”一下，温煦整个人被撞飞到地上。

天旋地转下，温煦抬起头。

奇怪的是，身上并没有传来任何疼痛。

难道，她被撞死了吗？

所以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想到这，温煦惊恐一片，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

她不能死。

女儿还在病房里生死不知。

她要去照顾女儿。

“疼疼疼。”底下传来嚎叫声。

温煦低下头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也抬头去看她。

刚一抬眸，男人便愣住了。

女人整个人慌成一片，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眼睫毛上挂着泪，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

顾路渊愣住了。

好漂亮的女人。

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他好像对眼前的女人…一见钟情了。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顾路渊压住自己的心跳，愧疚开口，道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腿骨折了，刚刚在练习走路，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撞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女人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双手抓住男人的衣服，声音颤抖，“我死了吗？我死了吗？”

顾路渊被女人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脑袋在冰凉的地板上摩擦，“没有死，没有死，活得好好的，倒是你，快把我压死了。”

温煦这才从应激的反应回过神，抬手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温煦眸子微微睁大，她说怎么她被撞到地上，居然一点也不疼。

原来，是男人当了她的护垫。

她躺在男人的身上，一点疼痛也没有受到。

男人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起，“在撞飞你的那一刻，我当机立断，把你护在了我的怀里，我厉害吧？”

男人开心的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整个人阳光又灿烂。

这人是傻子吧，温煦腹诽道，面无表情地从男人身上离开。

温煦站起来，薄唇抿起，“谢谢你。”

说完，温煦伸出一只手，“我拉你起来。”

男人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温煦瞥过去一眼，“到底要不要我拉。”

“拉拉拉。”男人着急开口。

把男人拉起来，让男人扶着墙，温煦把男人掉落在地上的拐杖交给男人。

男人接过，轻声道谢，看着女人，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温煦摇摇头，“我没事，你刚刚把我护住了，我一点伤没受到。倒是你，刚刚叫那么惨，没事吧？”

男人脸红起来，害羞起来，声音格外小，“那时因为你在我身上乱动，撞压到我小弟弟了。”

温煦没有听清，“啊？你说什么，大声点。”

男人疯狂摇头，“这个大声说不了。”

“哦。”温煦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隔了几秒，男人看着女人，再次担忧开口，“你真的没事吗？真的没有撞疼你吗？”

“没事。”温煦摇摇头。

“那为什么刚刚你哭得那么厉害。”

“因为…我的女儿出了车祸，撞到脑袋了。”

温煦伸手抹了抹眼泪，鼻音浓重，抽噎道，“非常严重，可能再也醒不来了了，我不能没有我的女儿，我离不开她。”

她本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听着男人关心的语气，她的情绪又绷不住了。

心里的担惊受怕无处诉说，全部都积压在心里。

反正也是个陌生人，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事。

“别哭了，”男人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女人。

“我认识专门治疗脑部的专家，我现在就给你打电话请过来。”

“他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专家，医术特别高超，肯定能治好你的女儿。”

听着男人的话，温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真的吗？他真的能治好我的女儿吗？”

女人站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唯有眼睛里的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往下落去。

顾路渊温柔坚定地对女人点了点头，那只握着未送去的纸巾的手，轻轻地抬起，为女人擦去脸上的泪。

动作之轻柔，像呵护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

-

餐桌上。

听着顾路渊和妈妈的江述，温初睁大了眸子。“哇，原来路老师对我妈妈一见钟情啊。”

顾路渊唇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对的，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温煦笑道，“初初，你是不知道他那个样子，我当时以为他是个傻子。”

温初看向妈妈，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对妈妈的心疼。“对不起，妈妈，我受伤那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温煦抬手揉了揉温初脑袋，“乖宝宝，不用和妈妈说对不起呀，这也不是宝宝的错呀。”

温初一把抱住温煦，“妈妈，你真好，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无穷无尽的辈子，我都要做你的女儿。”

“好呀。”温煦开心道，“我也要无穷无尽的辈子，当初初的妈妈，一直当初初的妈妈。”

顾路渊看着开心起来的母女俩，弯眼笑道，“我也要无穷无尽的辈子当姐姐的老公，还有小初初的爸爸。”

顾路渊唇角翘起，看着温初，商量开口：“以后的辈子里，我当小初初的亲爸爸，好不好呀？小初初，小初初同意嘛？”

温初松开怀抱妈妈的手，看着路老师，点了点头，“好啊，路老师。”

说完，温初想起自己刚刚拍的那张照片。

从口袋里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手指点在屏幕上，温初点开微信。

点进右上角的加号，点击“发起群聊”。

把妈妈和路老师都邀请了进去。

思考了几秒，温初把群聊名称改成了《家庭群》

然后把这张照片发了进去。

抬起头，温初看着两人笑道：“我建了一个三人群，把妈妈和路老师都邀请进来了，你们看看。”

温初大眼睛弯起，“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

顾路渊激动地拿起手机去看。

温煦也点开手机。

给自己加了把劲，温初抬眸看向两人，脸微微红起来，鼓足勇气道：“我们三个把群昵称编辑一下叭。”

低下头，温初把自己的群昵称编辑成了女儿。

温煦瞬间知晓了女儿所想，把群昵称改为妈妈。

看着颤抖地双手握着手机的顾路渊，温煦在桌子下踢了他一眼。

“该你了。”

顾路渊抬起头，眼睛含泪，激动道：“我真的可以吗？”

温初大眼睛弯了弯，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编辑好的群昵称——“爸爸”，顾路渊热泪盈眶。

从餐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顾路渊擦着自己的眼泪。

顾路渊看着温煦和温初，认真而坚定道：“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两个对我的信任，一定会当好这个爸爸的，给予小初初无穷无尽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