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他们也害怕成天顶着杀人脸的所长。
访客接连被祭歌堵回去,诊所里安静了两日,然后,有一位不得不见的人来了。
夏晴舞。
夏晴舞独自行走在东大陆上,辗转听闻杨玉凝的事。
初听闻时,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自己当年在那片失事海域搜寻已久,就差把海水蒸发了找人了。
夏晴舞早已不抱希望,但有风声传入耳边,她心底还是起了期盼,于是马不停蹄地去了祭歌的诊所。
赶到的时候是下午,她没有被拦在诊所楼外,虽然祭歌以一脸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夏晴舞没有一见面就与她吵,时隔两年,再次站在这处有着特别回忆的院子里,她百感交集。
抬头朝着杨玉凝那扇窗子望去,夏晴舞正看见窗帘晃动,有人将帘子拉开,面庞出现在了玻璃后面。
刹那,夏晴舞的瞳孔一颤,那面玻璃后的人影在她眼中逐渐清晰,杨玉凝含着笑意在对她挥手。
“玉凝……”夏晴舞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的厉害,她几乎发不出声。
“你就这么空着手来了?”祭歌抱着手臂不满道。
“啊。”夏晴舞眼中霎时亮起了灿烂的光,也顾不得祭歌的阴阳怪气,拔腿就往楼上跑,还不忘回头道:“等我拿保健品给你补上!”
保健品……
祭歌咬了咬牙,骂她老呢,是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那道背影喊道:“看完了赶紧走,晚上可不会准备你的饭!”
然而正满心欢喜的夏晴舞根本没听见主人家的逐客令。
冲到杨玉凝房间外,夏晴舞定住了,竟有些近乡情怯。
她快速整理自己的仪容,就见眼前紧闭的房门从内部打开,杨玉凝的笑脸直直映在了她眼底。
“姐姐。”杨玉凝笑望着她怔然的脸色,“这两年过得好吗?”
夏晴舞顿了顿,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抬臂将她拢到怀里。
杨玉凝沉默着由她抱,等她确信自己确实是个活人,而不是一道幻影。
“不太好。”半晌后,夏晴舞闷声道:“但从现在开始应该会好。”
杨玉凝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晚饭的时候还是多了夏晴舞一双筷子,祭歌就是再不满,也不会扰了杨玉凝和姐姐的重聚。
不过和夏晴舞吵架就是控制不了的了。
夏晴舞:“玉凝在你这儿一个多月了,你怎么不早通知我?”
祭歌平静地夹了口菜吃,“之前以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不想泄露消息,让一群外人来打扰她。”
“你的意思是,我算外人?”
祭歌冷眼瞥她,“不然呢?难道算内人?”
夏晴舞憋气,看了眼身旁坐着的人,压了压火道:“玉凝,明天和我一起走吧。”
还没等杨玉凝开口,祭歌便道:“她哪儿都不能去。”
“……”夏晴舞又炸了,“你什么意思?”
祭歌的冷静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她优雅地放下碗筷,直视夏晴舞那双喷火的眼睛,道:“她身体不好,跟着你在东大陆上颠沛流离,你觉得合适吗?”
夏晴舞一哽。
祭歌慢悠悠又道:“我这儿是诊所,我又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她最适合留在我这儿。”
杨玉凝坐在一边不敢说话。这副场景,就像两个妈在争她的抚养权。
最后是夏晴舞妥协了,祭歌说得对,她这里的确适合杨玉凝,至少身体健康得以保证。
夏晴舞不甘心地看着身侧的人,摸摸她的头发道:“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杨玉凝乖乖点头,“好啊。”
祭歌早已经将夏晴舞过去的房间改造成医护人员的宿舍了,夏晴舞没有单独的房间下榻,今晚只能跟杨玉凝挤一挤。
夜里,杨玉凝床头的小夜灯亮着,两人并肩靠着床头坐着。
夏晴舞把被子给她往上拽了拽,“冷不冷?”
杨玉凝摇了摇头,夏晴舞目光便看向角落里的制热器。
“祭歌照顾你一直都很周到,我是放心的。”夏晴舞道:“不过,若是有一天你想离开了,哪怕是短暂的,也要记得联系我哦。”
“嗯。”杨玉凝点头,让她放心,然后转变话题道:“你和陆浩平现在如何了?”
夏晴舞沉默了片刻,道:“不如何,没什么特殊情况,应该不会再见了。”
“这么决绝吗?”杨玉凝歪歪头,“因为我?但我现在已经活着回来了。”
“不完全因为你。”夏晴舞笑了笑,“我们之间不可调和的因素太多了,身份,立场,过往……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啊,那我白替你们操心了,早知你不要他,当年我该杀了他的。”杨玉凝幽幽道。
夏晴舞闻言一怔,“这么大仇吗?我原以为你当初肯救他,是念着旧时情谊。”
“那点情谊,在他联手外人设计我,害我坠进海里差点淹死的时候,就消耗没了。”
夏晴舞愣住,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当年苟利要投奔西大陆扶摇总部时,从协会据点里将她掳走,以此威胁的事情。
她知道那时候是有人做苟利的内应,给了他一张穿梭符,才令苟利顺利逃到海上观测塔。
但她后来没有查出来内应的身份,加上杨玉凝那时病的厉害,她做什么都没心情。
所以,当时苟利的内应居然是陆浩平吗?!
夏晴舞当即坐直了,头发丝立起来,磨牙声不断。
“看来我明天就得离开了。”
杨玉凝被她这串反应吓了一跳,“干嘛……?”
夏晴舞捏了捏拳头,“弄死他去。”
杨玉凝:“……”
第二日,夏晴舞便真的动身告辞了。她急着北上去东羲总部,将自己的巴掌印在陆浩平脸上。
祭歌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人,扭头问杨玉凝道:“她下次再来,不会真提着陆浩平的头来吧?”
杨玉凝耸耸肩,“谁知道呢,应该不至于。”
祭歌瞧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无奈又问:“她昨晚除了跟你叙旧,还说别的了吗?”
“嗯,说了,关于叶云肖的事。”
“叶会长?”祭歌皱皱眉,“他……的确偶尔会跑到东大陆这边来,在海边还有诊所外面晃一晃,但没有找过谁的麻烦。”
杨玉凝点点头,“姐姐担心我的事情被传扬开,老叶在西大陆也会听到风声。”
祭歌挑眉,“她怕叶会长带兵登陆来劫人?”
“他不会带兵来的,那不是明摆着要打仗嘛。”杨玉凝笑笑,戳了戳祭歌的手臂,“至于他会不会来劫人,能不能劫走,这就看你的了。”
祭歌:“?”
杨玉凝递给她一个信任的眼神,“保护好我啊,姐姐。”
祭歌:“……”
怎么突然压力这么大呢?
转眼过了三月,四月时天气回暖,积雪消融。
一日上午,太阳当空,祭歌依照约定,挽着袖口在杨玉凝的小园子里忙活,重新种花种草。
她摆弄花草种子时,杨玉凝就靠在栅栏边笑盈盈地看着。
“听说你前两年也一直在种木槿花?”
“嗯,当初答应了你的,你食言,我却是个重信的人。”祭歌刨坑,把种子洒进去。
“别翻旧账嘛。”杨玉凝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刚刨好的坑边,手指戳了戳刚过春冬还很坚硬的土。
祭歌拄着铲子瞥她,“捣什么乱呢?挖坑把你埋了得了。”
杨玉凝仰头白了她一眼。
祭歌:“……算了,玩吧。”
她把种子按照规律的距离埋入土下,确保未来生长的每一株花都有充足的空间。
完成后,祭歌直了直腰,提着铲子道:“走吧,该吃午饭了。”
“嗯。”
当天夜里,诊所大楼内一片寂静,杨玉凝披着衣服,趁着夜色进了小园子。
她蹲在今早埋了种子的坑边,指尖散发出一丝魔力的光亮,是浅浅的绿色,看着生机勃勃。
才被种下的花种迅速生长,发芽,破土,出苗,慢慢长高长壮,枝叶舒展。
杨玉凝满意地收回手,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次日一早,最先出门的护士瞧见了那片发生剧烈变化的小园子。昨日才播种下去的种子,今日已经绽放了明艳的花朵。
红的、淡紫的鲜嫩花瓣交错,迎着春风微微摇晃。
围观的人站在园子的栅栏外,奇怪今年的花怎么能开的这么早?
杨玉凝打着哈欠下楼时,祭歌就站在大楼入口的门边,抱着手臂悠闲地倚着玻璃门。见到她,便朝外面抬抬下巴,问:“你弄的?”
“嗯,好看吧?”杨玉凝笑笑。
“你真是魔力多的没地方用。”祭歌无奈,目光却还落在那一簇簇鲜嫩的花朵上。
精纯魔力灌溉的,比自然生长的更艳丽,连香气也更浓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飘到她鼻尖了。
种在园子里的树也提早抽芽,长出新叶,郁郁葱葱的,投下一片阴凉的影子。
杨玉凝看了一会儿,转头问:“我的躺椅呢?”
“一会儿就去买。”祭歌还记得自己答应她的,弄个躺椅来,夏日让她在园子里乘凉。
“那我还想吃蛋糕。”杨玉凝笑盈盈地提要求。
“行,都买。还要水果的?”
“嗯!”
躺椅买回来了,接下去的两日都春光明媚,杨玉凝等不到夏天了,直接窝在树荫下,闭上眼睛听风过林梢的声音。
这时候远不到可以直接在外面小睡的气温,祭歌怕她冻着,拿了条厚毛毯给她裹上,还让俞乐看着她,别叫她在外面躺久了感冒。
于是杨玉凝盖着温暖的毯子闭目养神,每次刚有些困意时,俞乐就戳戳她,道:“凝小姐,还是回去睡吧,起风了。”
“……”杨玉凝从毛毯下抽出一只手,覆在额上笑了起来,“好,回去吧。”
这样的事多了,后来她便不在外面吹风了。直到五月初,天气彻底暖和起来,祭歌才不管她了。
五月的风吹来,拂过面颊时很柔软,带着阳光和煦宜人的味道,也有不远处海水的潮湿气息。
下午三点,有道人影从诊所院外闪过,直直向花草繁茂的小园子走来。
杨玉凝躺在躺椅上,头微微向一侧歪着,身上盖的毯子换成了薄款。头顶翠绿的树叶沙沙被吹动着,阳光穿透枝叶间隙,在她脸上投射斑驳的树影,明明暗暗。
来人瞧见她,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地靠近,进入鲜花遍地的园子,站到了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杨玉凝阖着双目,阳光暖暖的,照得这片土地热腾腾。她睡得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生人近在咫尺。
诊所楼内,俞乐无意间向窗外看去,就见有个陌生人进入了凝小姐独属的小园子,挨凝小姐极近。
树影挡了那人上半身,俞乐瞧不清楚对方的脸,本能地觉得奇怪,想下去看看情况,下楼时正巧遇上了祭歌,便先与所长汇报了一下。
不料祭歌听后反应巨大,当即红了眼,急切地冲下楼去了。
俞乐被远远甩在后面,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跟上去。
这个时候,东大陆上该来探望的人都来过了,无论是见到人的,还是被挡回去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来了。
唯一知道杨玉凝归来后必定会来探望,却至今还没有出现的,就只剩一个人。
叶云肖。
此时,衣冠楚楚的扶摇会长静悄悄地打量本以为早已离去的人。
杨玉凝的模样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一丁点变化都没有。不知她这两年经历了什么,但这段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叶云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果然,上天都格外眷顾她。
想到两年前,她以两扇时空门送走了扶摇和东羲的船,自己却再无下落。
叶云肖一直在留意她的消息,夏晴舞在那片失事海域拼命搜寻的事情他也知道,对于最后的结果却难以接受。
那个人,那个了不起的、总是能凭一己之力颠覆局势的杨队长,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他后来听一直在杨玉凝手下效力的林佑鹏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