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洺确实是困得厉害,闻今朝刚躺到床上,才抱住他没多久,这人就睡着了。
闻今朝有些庆幸,不需要睡觉是一件挺好的事。
至少他现在可以用心感受身边人的呼吸,能够毫无顾忌地拥抱住身边的温暖。
他不会因为困意来袭而错过,也不会让困迷糊的大脑控制他的记忆,使那些本该清晰的画面变得模糊混乱。
现在的他能记住所有事情,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感受——全都会被他记到心里。
在阮清洺睡熟后,拍背的动作被放缓,最后慢慢停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窗帘缝隙处透进光亮,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阮清洺现在的皮肤比刚才更凉些,闻今朝扯过被子盖上,随后闭上眼,用下巴抵着阮清洺头顶轻蹭。
他模仿着怀里人平缓的呼吸,想试试看能不能“睡一觉”。
事实证明,鬼只能晕过去,并不能睡着。
他叹了口气,怀里的人动了动,阮清洺迷糊地问:“到时间了?”
“没有,继续睡吧,”闻今朝问他,“我给你盖了被子,会热吗?”
“不会。”话刚说完,这人没过两秒又睡着了。
阮清洺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半,刚睡醒还有点迷糊,他往闻今朝怀里钻了钻,在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抚摸时,这人彻底醒了瞌睡。
他猛地从这个怀抱抽离,在床上到处看:“我的衣服呢?”
“你这话多让鬼误会,”闻今朝指了指浴室门口的衣柜,“挂在那里,你昨天洗完澡出来自己挂上去的。”
阮清洺“哦”了声,快速下床,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等他再出来时,晚上睡觉穿的那套衣服已经被叠好抱进怀里。
“走了,”阮清洺把衣服放进背包,将包斜挎上肩膀,“去退房。”
闻今朝乖巧跟上,退完房,阮清洺带着他走向那条巷子。
这条路依旧无人打扫,阿拉斯加的狗皮也还在原地,阮清洺将狗皮拿起来检查一下,顺手摸了摸阿拉斯加的毛。
“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沾灰,我等会儿拿生风符吹一下就好了,”阮清洺将狗皮放进包里,看向闻今朝说道,“去吃饭吧。”
闻今朝点点头,说道:“好。”
他跟在阮清洺身边慢慢走,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毕竟他对哪里都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只有旁边的阮清洺。
现在附近都是吃饭的店,阮清洺带着他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你想吃这个吗?”阮清洺问道。
香味从店里飘出来,闻今朝点点头,看着他说:“想吃,你想吃吗?”
阮清洺向前走,他推开门说:“我都行,那就这个吧。”
这人估计是饿了,阮清洺一进去就找到一张角落位置的桌子,坐下就开始点菜。
他拿着笔在菜单上勾画,时不时会抬头问闻今朝想吃什么。
闻今朝总是回答:“都行,我不挑食。”
勾画结束,阮清洺又把菜单递给他:“你再点几个。”
菜单上已经被勾画了不少,闻今朝将附近几张桌子看了眼,菜的分量并不小,这些菜足够他们吃了。
而且他也不需要用吃东西来填饱肚子,他只是想尝个味道。
“不用了,就这些,”闻今朝将菜单递给他,“你多吃点,我尝尝味道就好。”
阮清洺看了他一眼,将菜单递给路过的服务员。
等待上菜的时候,阮清洺一直在扒拉手机,闻今朝也在手机上戳戳点点的,但他其实什么都没玩,就是在聊天界面和桌面反复切换。
“清洺,”闻今朝突然抬头问他,“你能带我去办张银行卡吗?河底还有点钱,我想存起来,那样我以后就可以请你吃饭了。”
“等会儿吃完就带你去办,”阮清洺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请我吃饭倒是不用了,你把钱攒好,假如以后有用呢?”
以后的事当然是以后再说。
闻今朝说:“可我就想请你吃顿饭。”
锅底被端上来,菜品也陆续上了桌,当锅里冒起白烟,阮清洺立马跟等不及似的往锅里放菜。
两盘菜成了空盘,阮清洺满意地放下筷子,等着菜熟,他说:“那你想请我吃什么?”
这句话把闻今朝问住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只知道哪家店闻着好闻,什么菜看着好看。
他说:“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
锅里的菜熟了,阮清洺夹了一些放进碗里,接着又端起闻今朝面前的碗,往里面夹了些菜。
“以后再说,”阮清洺把装满菜的碗放回他面前,起身去调了两碗蘸料端来,“吃吧,这家味道还不错。”
这碗蘸料里没什么辣椒,阮清洺那碗里倒是挺多的。
闻今朝用筷子在蘸料里搅了搅,夹起菜放进蘸料碗,这一口肯定很好吃,他带着期待将菜喂进嘴里——这可太好吃了。
他吞咽一下,迫不及待地开口夸赞:“我活着的时候也吃过火锅,味道已经不记得了,但肯定没这么好吃。”
“好吃就行,”阮清洺朝他的蘸料碗里看了眼,“不辣吧,我怕你不吃辣,所以没放多少辣椒。”
闻今朝笑着说:“我能吃辣,再说了,我都成鬼了,还会害怕辣不辣吗?”
“那你怕什么?”阮清洺问。
“怕火,”闻今朝放下筷子,模仿他拿出符箓的动作,接着是一个响指,“还有你的符箓。”
阮清洺看向店外,街上没多少阴凉地,树荫下都有点闷得慌,他说:“太阳不怕吗,夏天温度很高,阳光照在身上都发烫。”
说到这里,这人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像是不满足于水的温度,他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扎西瓜汁。
这一连串操作,就跟外面的太阳穿过店门晒到他了一样。
闻今朝用食指点着玻璃,他说:“不怕,我和别的水鬼不太一样。”
“看出来了,是挺不一样的,”阮清洺又开始放别的菜,他皱着眉,放一下就往后躲一点,“你也往后面躲点,免得油溅到衣服上不好洗。”
“好。”闻今朝点头朝后躲,动作要比阮清洺夸张百倍。
幻化的衣服当然无所谓,他这个行为纯属为了配合阮清洺。
毕竟他是听话的水鬼,阮清洺让他躲,那当然得办到。
西瓜汁被服务员放到桌上,闻今朝瞬间停下动作,抬头朝服务员笑了笑。
“你喝吗,”阮清洺端起西瓜汁,看向闻今朝还剩一半的水杯,“你把这点水喝了吧,我给你倒点西瓜汁,水鬼不是要多喝水吗?西瓜汁应该也行。”
喝半杯水简直是小意思,闻今朝将空杯递给阮清洺,紧接着,空杯被装满西瓜汁。
西瓜汁的颜色很好看,味道也很不错。
闻今朝突然笑起来,他指着西瓜汁,神秘地朝对面人说:“清洺,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阮清洺将身子向前倾,静静看着那杯西瓜汁。
闻今朝动了动手指,靠近杯口的西瓜汁缓缓向外溢出,沿着杯壁向下滑落,它们的目的地是桌面,在到达终点后,它们成了一条红色的线条。
线条出现波动,几秒后,它们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清洺,你看这是什么。”闻今朝指着桌面,看向阮清洺。
这人肯定地答道:“是爱心。”
“不,”闻今朝支起脑袋说,“是爱你。”
阮清洺挑了挑眉,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这顿饭在这句“爱你”后变得沉默,阮清洺确实是饿了,他吃了挺多,吃完后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时还皱了眉头。
估计是吃撑着了。
走出店门,阮清洺看了眼烫人的太阳,一咬牙走进烈日里,闻今朝跟在他边上默默走着。
这人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河底,也不赶他走,这条路本来不熟悉,但越往前,闻今朝就越发纳闷。
因为这条路是阮清洺回家的路。
可阮清洺不是刚答应他,吃完饭后带他去办银行卡吗?
算了,纠结太多没用,跟着走就对了。
说不定办银行卡的地方就在小区附近呢?
事实证明,闻今朝想多了。
阮清洺确实是回家的,压根就没有带他去办银行卡。
当闻今朝站在阮清洺家门口,看着他打开门,熟悉的地方再次出现在眼前时,闻今朝终于缓过了神。
阮清洺竟然带他回了家!
棉团正在朝阮清洺狂奔,这人也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阮清洺正蹲在地上,笑着看向棉团。
“那我先进去了。”闻今朝指了指客厅。
阮清洺点头道:“好。”
依旧是熟悉的位置,闻今朝这次没有选择瘫在沙发上,毕竟那样不太好看。
他老实坐在沙发上,将这个好久不见的地方看了个遍。
以前放大狗窝的地方换成了小狗窝,地上没有乱放的玩具,看来棉团喜欢玩那些玩具,不需要阮清洺将玩具跟障碍物似的摆在地上,就为了让狗偶尔能对玩具产生兴趣。
阮清洺一手抱着棉团,一手提着包,他走到闻今朝面前,将包递过去。
“把阿拉斯加的皮拿出来,”阮清洺说,“然后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