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寂静无声,唯有沈寒川赤红着眼眶。
青年一笑又道:“敢问沈公子,何来忤逆仙门?还是说这符咒难不成是您偷的?”
沈寒川攥紧了拳,他感受到手中浸了冷汗。先前无数个夜不能寐的夜晚,他知晓总有一天此符会酿出大祸,却未曾想过会如此突然…
他横眉冷眼瞧着那几人道:“倘若无事,就离开隐阳。”
其中金袍少年神情轻蔑的玩弄着耳边卷发道:“沈公子,前不久夜猎时我们下子弟说,在山腰上发现有一黑一白身影斩杀了数百只邪物。”
话音刚落,只见为首之人收起了符咒轻笑了几声:“只怕,斩杀的,是凶尸吧?仙门最为忌讳此物,而此物又怎会在小辈中的夜猎场出现?”
夜猎场在江陵郊外,可在江陵一代发现千百凶尸与阴煞符,无论如何说都将是江陵的不作为…或
话已至此,沈寒川自然也明白了那几人的意味了。
暗淡的符咒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附着在符咒之上的煞气还依旧浓烈。
阴煞符之间相互有感应,想必神都之人也是发现了异象才千里迢迢来此。
一袭微风拂过,将他墨发吹拂起。
沈寒川将收起的剑在次从剑鞘中拿出,他居高临下的冷眼望着那几人,又道:“阴煞符间相感应,可这符却也并未在隐阳感应,怪沈某愚笨不懂几位来此作甚。”
刺耳的声响从高处传来,几人不在多废口舌。瑾夫人面上笑容难得挂不住了,她冷着面怒意心头起道:“凶尸一事在仙门百家里皆是避讳,几位一来就污蔑我门炼化阴煞符,潜藏符咒。”
“我本意非也。”为首青年道。
“是吗?你们今日既带来了符咒,倘若我门为一己私欲潜藏起阴煞符,那按照常理来说应当是有所感应?可你们来了许久,可有一丝异常?!”瑾夫人白皙的掌拍在灵犀木桌上,刺耳的声响再次贯彻四下。
瑾夫人趁热打铁的怒斥道:“我隐阳沈氏自开门以来便是光明磊落!自然也不允他人给我门泼脏水!”
话音刚落掷地有声,那三人也不在多嘴。
为首金袍青年轻行一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道:“既然,隐阳沈氏自诩清白,那我们也不多叨扰,先行告退了。”
瑾夫人转过头去,眼都不抬。
直到回归寂静。
他瞧着狼狈不堪的厅堂,顿感心中不悦。
沈寒川收起霜雪剑,却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怒意与沉重的灵压。
好似一座连绵不绝的巨山,压在了四下沉重,也难以呼吸。
他对上了瑾夫人怒目而视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喘息,瑾夫人轻挥衣袖一张散发着浓烈怨气的符纸,便在空中缓缓的浮起。
这张符纸不同于往常上面沾满了无尽的血色,这血甚至陈旧到发黑。
正是阴煞符。
“寒川,我依稀记得你不曾会瞒我。”瑾夫人冷眼看去。
沈寒川垂眸轻叹,他掀开白衣跪在冰冷的石面之上。“阿娘,我本想息事宁人。”
瑾夫人扶额,勾起手指符咒如箭般飞在他眼前,符咒之上有淡淡的灵力波动在环绕。
可即便如此,这符咒之上怨气依旧不能消散。
瑾夫人的封印秘法,在仙门之中都可谓赫赫有名,而瑾夫人的灵力竟然不足以封得住这一张阴煞符…
阴煞符咒最为恶毒,将方圆百里的怨气聚集而来再附在一人体内,怨气越多,仙修就越容易走火入魔。
但再现如今想集如此多的怨气,还是远远不够。
瑾夫人无奈的再次甩甩手指,灵力印迹再次如紧锁的锁链般箍住符咒,她轻叹道:“寒川,现如今已不能息事宁人了。神都的人追到此地,想必你也明白其中事理,他们知道你们拿走符咒了。”
沈寒川不经意间,不寒而栗。
他能察觉到冷汗缓缓滑下后背,身体之上的冰冷再也难掩轻颤。
“阿娘…”沈寒川抬起头来,一双赤红的双眸含着泪痕。
“川儿,现如今外界风雨飘摇,山河破碎。倘若有朝一日这场火烧到了隐阳,他们必然不会放过你。”瑾夫人说着,不免头痛。
正值外界风大飘摇,沈氏与玄氏结亲想必现在,神都也并无确凿的证据自然也不会轻易动他们。
缓慢的足音在耳边响起,沈寒川感受到一只轻柔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对上阿娘的视线,那温热的手抚摸着他的头。
“川儿,虽说现在有玄氏为我族撑腰,但你出门在外也要格外注意,树大招风。”瑾夫人道。
沈寒川望着阿娘柔情似水的眼眸,只觉心安。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在抬起头来时眼里只剩坚定。
阴煞符被瑾夫人藏入密室,此符倘若现世必然会引惶恐不安,更何况此符在猎场中发现的。
与神都,玄氏,他,都脱不开关系。
只能能避,在避了。
两年后.
这一顿食之无味,沈寒川抬眸望着明媚的日光。
那张熟悉的脸庞又在脑海中浮现了,似乎,那人的笑也如同今日的日光一般,明媚。
他低头用玉勺搅了搅海鲜羹,刚放入口中,清香丝甜的气味充斥整个口腔时…急促无比的拍门声响猛的响起!
“寒川君!不好啦!”
话还未说完,少年猛烈的拍打着木门还未站稳,一个踉跄便绊倒在门槛上…
抬起头来时,鼻血涓涓的落了出来。
沈寒川瞪大了眼,将手放在唇边念起了指诀,那少年浑身被白雾浮起缓缓的站了起来。
少年拍拍衣袖,兴高采烈的看着沈寒川道:“多谢,寒川君出手相救!”
他轻叹,饮了口茶水摆摆手道:“沈烁煜,你还是太冒失了。”
估摸十四岁的少年一把抹下面上横流的鼻血,睁大了烁烁双眼道:“寒川君,城中出事了!”
“莫急。”沈寒川垂眸望着冒失的少年,抿了一口茶水。
他黑发如绸被高束成冠,一袭如流云白衣。面颊之上青涩褪去许多。
肌肤如雪,乌眉凤眼里多上了一抹人情味,比两年前更具清俊。
沈烁熠连比划带说的夸张道:“城里有个财主,他夫人被邪祟缠身日日扬言要屠财主全家。”
少年话音刚落,沈寒川抬起眼来缓道:“可有死伤?”
“并无。”沈烁熠道。
沈寒川抬眉看着眼前的少年道:“那就你去。”
少年使劲摇了摇头,又睁大双眼站在离他不远处道:“那财主指名要您下山,不是您不行。”
沈寒川扶额,才刚出关就来事了,真是世事无常…他拢起衣袖披上狐裘,瞧着少年道:“走吧,路上与我多讲讲这半年的事吧。”
——番外
数年前,瑾夫人在一次踏上万人坑。
她无数次在这坟场中寻觅家主的踪影,一片衣物,一抹灵识都寻不到。
可在一次雨夜,她无数次在此地漫步时发现了一个偷贡品吃的孩童。
那孩童浑身血污,新伤叠旧伤,可怜极了。
不知为何,她却想起曾经与家主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个模样,于是孩童被她带了回去。
赐名‘沈烁熠’
“求他如光辉般闪烁,照亮前路。”
后话则是,孩童极为聪颖天赋绝佳,为人还忠厚善良,就派去给寒川当个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