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平日多有协助大理寺探案,对此类情况许是能帮上一帮。”
这班主听完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惊喜地施礼:“那还烦劳郎君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戏班这些年大小出演几十场,都没遇到这种事儿,今儿这是怎么了...”他絮絮叨叨领着李饼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前。
邱庆之已检查完了尸身,见他们过来,他也站了起来,只是班主见他在此,怕他误动尸身破坏现场,厉声斥道:“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李饼忙道:“这是我的搭档,也在大理寺供职。”
班主听罢,忙换了副笑脸拱手施礼:“郎君原来也是官家之人,在下刚才失礼还请恕罪。”
邱庆之点了点头,向李饼道:“看尸身情况,应是被人扼死的。”
“什么!”场中众人皆是面露震惊之色,齐齐看向扮演女鬼的女子,她见众人望来,脸色一变急道:“都望着我做甚!场间那幕只是为了做戏,且我并未触碰到她,与我何干!”
邱庆之道:“应不是她,我见尸体手上与脖颈上原本是有深紫色颜料,想来是为了达到演出时逼真的效果,才涂在手上,用以演出被鬼扼喉后的状态。”
“这位娘子可以摊开手掌让大家看看。”李饼对着女鬼道。
女鬼听完两人的对话,忙摊开两只手掌,说道:“我都说了不是我,我虽不喜彩瑶,谁让她整日一副清高模样,但我也没想杀她啊!”
班主苦着一张脸急道:“那究竟是谁?到底是谁干的?难道...难道...真的有鬼!”他声音突然拔高,吓了众人一跳,场中顿时一片寂静,一种诡异的氛围笼上众人心头。
邱庆之看着李饼,少年说道:“再看看尸体吧。”
“好。”邱庆之与他一起到了尸身旁,李饼蹲下仔细查看尸体脖颈的伤痕,邱庆之刚才查看时已将脖颈处的颜料擦了擦,虽未擦干净,但已能看出在颜料之下的肌肤确实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且面呈青紫伴随有点状出血,李饼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只见眼膜出血明显呈斑片状。
他观察着扼痕的位置:“凶手是从右侧扼喉杀人的。”李饼指着脖颈右侧道。
“是的。”邱庆之回。
李饼起身扫视了周围一圈,凝眉道:“大庭广众之下,凶手何时来到台上,又是怎样避开这么多双眼睛的?”
邱庆之看了看四周大开的门窗,转身对轩德居的林老板说:“可否关闭门窗,尽量还原当时场中情景。”
林老板此刻还算平静,他向邱庆之施了一礼道:“好好,我现在就去。”说着便下去吩咐杂役们了。
场中不一会儿便恢复到了演出时的室内效果,只见现场光线昏暗,顶上亮着一盏比寻常灯笼大些的白纸灯笼,此刻灯正悬停在戏台正中的位置,除了灯下几人众人看的较为清楚,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有些昏暗模糊,这鬼气森森的氛围倒是具足。
李饼突然问道:“为何场中要布置的如此昏暗?”
班主回:“郎君有所不知,我们的戏与其他戏班的不同,主要在“幻”,场中太过明亮便失了神秘之感,且今日这出戏本就有“鬼”,也是为了营造恐怖诡异的气氛嘛。”
李饼仔细看着台上的一切,他望向头顶那盏白纸灯笼,见是用绳索吊起,有人在上方操控,跟着台上剧情随时移动,他突然向班主道:“可否让他们再将女鬼杀人那一幕再演一遍?”
班主看了看仍旧惊慌失措的戏班众人,想开口拒绝又不好说,一时欲言又止,李饼见此说道:“尽量还原案发前的经过,也好尽快抓住凶手。”
班主闻言点了点头,向众人吩咐去了。
待他们站好台位,李饼便站在台下仔细观看着,他专注地盯着场中的每一幅画面,此时女鬼收回虚扼住恶妇的手,仰天大笑,而那盏灯笼也移到了女鬼身上,只是此刻的气氛,她也不在状态,笑的格外虚假渗人。
李饼回到台上,又来到尸体旁边,他看着尸体躺着的位置思考着,忽然他摸了摸纯黑的地面,见是覆着黑布,遂抬头问道:“这地上为何覆着黑布?”
“哦...这也是为了台上的效果,还是一观看我们戏法的郎君给出的主意,说是这戏台现场若是能配合剧情来设计,定会更为精彩。还别说,听他的改了这台上布置后,来观看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我们都办了多场,也积攒了些名气,谁知...哎!”班主又是深深叹气。
李饼又突然起身来到台下,他站在最佳观看位置朝台上望去,只见仅有灯下那一块清晰可见,周围的事物似都融在暗处朦朦胧胧,看的不甚真切。
而此时三名衙役赶来,向班主询问了场中情况,班主又将说与李饼的话跟他们也讲了一遍,这几名衙役听闻李饼在此,忙来与他打了招呼。
“既然郎君在此,我看我们便没有探查的必要了。”一衙役施礼道。
“是啊!李小郎君定能快速勘破此案!”又一人说。
“只是...郎君可否需要我等协助?”最后一人道。
李饼直接道:“烦请你们帮忙调查下这死者近日可有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详查。”
“是!”三名衙役领了任务,便向李饼告辞走了。
李饼此刻又回到台上问班主:“死者平日有与人结怨吗?”
“这...我也不清楚啊...彩瑶性子孤僻,与戏班众人都不甚亲近...”班主思考着。看了眼周围的戏班众人,问道:“你们谁知道彩瑶的事情,都可以告诉这位郎君,若能早些结案,戏班便能重新营业。”
众人互相对视,便有人带头说了起来,只是他们说的大多皆是些无聊小事,并无任何参考价值,李饼听了约一刻钟,忍不住扶额让他们停了下来,他无奈道:“还是我来问吧,你们若是知道,务必如实相告。”
众人皆看着他点了点头。
李饼将自己觉得重要的问题一一问了出来,最终获得了一份这样的信息。
这叫彩瑶的女子是前些年加入戏班的,据说家中逼迫她嫁给当地一年逾七旬的地主,她心有不甘便偷跑了出来,一路靠做些杂事儿过活儿,后碰到班主便进入戏班学了这戏法,可能一路上经历了些许磨难,让他对众人都较为戒备,只有戏班的侏儒大庆,与她较为亲近些。
“那大庆是何人?”李饼问。
“大庆是个傻子,班主念其可怜遂收留在戏班中,每日跟着做些杂活。”有一人回道。
“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酒鬼,这大庆可是嗜酒如命,每每领了工钱便去买酒喝。”又一人说道。
李饼点了点头:“彩瑶可有意中人?”
“这...应该没有吧,她那冷冰冰的样子,谁喜欢啊!”一女子道。
“怎会没有,柳郎有段时间,可是爱跟着彩瑶呢!”又一人道。
“哎可莫要乱说,这正查案呢!”那叫柳郎的忙道。
李饼看了他一眼,问:“确有此事吗?”
柳郎见他问话,脸色讪讪道:“这...有!那不她老对人爱答不理的,我就想看能不能...”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李饼收回目光继续问道:“除了你们之外,她可有与外面之人亲近?”
众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摇头。
女鬼突然说:“我倒是想到一事,前几日我见她从外面回来,眼睛红肿似是哭过。”
“哦,可知为何?”李饼问。
“那我哪儿知道,她的事儿从不与我们说,我才懒得问。”鬼女摊手。
李饼又问了几个问题,众人皆都将知道的告知与他,最后他向众人施礼:“此事尚未查明,在场之人皆有嫌疑,这几日便烦请各位不要离开此地,以便随时传唤诸位。”他又看向林老板道:“也麻烦林老板歇业几日,这场中便保持此样,不可乱动。”
林老板忙道:“那这尸体...”
李饼回道:“稍后我会通知人来抬走,你们断不可乱动!”
众人齐齐施礼表示配合,班主与林老板也对李饼两人说:“劳烦两位郎君早日查出真凶!”两人点了点头便打算先离去,可刚走两步,李饼又想起件事,便让班主带着去了趟彩瑶居住的屋子,李饼与邱庆之又在屋内探查一番,随后才离开。
路上李饼依旧在沉思着,邱庆之看他专注的样子并未打扰,李饼突然问:“若是那凶手一开始便在台上呢?”
“不会吧,场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邱庆之摇头。
“这出戏在鬼女杀死恶妇后算是演完了整个高潮部分,前面的我们都看了,人只能是在倒地之后被凶手杀死的,而那时台上光线暗淡,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被鬼差抓住的女鬼身上,谁会关注一个本该下台却还留在台上的“死人”呢。”李饼道。
“你是说,那时就是凶手的最佳时机?”邱庆之问。
“是的,班主说为了戏台上的效果,特意用黑布覆地制造恐怖氛围,加之光线昏暗,全场的焦点又都在女鬼身上,若是有人一开始就在台上,在彩瑶倒地那一刻扼其喉,将其掐死呢?”李饼继续道。
“这也...太大胆了些,万一被人发现了呢!”邱庆之摇头不解。
“只是这人为何要杀彩瑶?他的动机是什么?”李饼继续道。
“看来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要查清楚!”邱庆之道。
李饼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慢慢走回李府。
翌日一大早,李饼与邱庆之便准备出门去调查昨日案件,两人刚出李府便看见昨日的三名衙役,他们见李饼二人出来忙施礼:“两位郎君,我们正准备找你们呢。”
“哦,可是发现了什么?”李饼忙问。
“这...不知算不算线索...”这人抓了抓脑袋回道。
李饼让他详说,这人便道:“这叫彩瑶的娘子是月前随戏班来此的,按说他们这种各地跑江湖的在当地都少有熟人,但这彩瑶却是三天两头往玉轩斋跑。”
“这玉轩斋是?”李饼问。
“玉轩斋啊,是一字画店,平日也就店主宋亮与他家郎君宋玉轩照看着。”衙役回道。
“彩瑶去玉轩斋作甚?”邱庆之问。
“怪就怪在这里!”那衙役拍着大腿道。
“据周围的邻家说,她每次来都要大半日才走,走时两手空空也没见她买些什么。”另一衙役说。
李饼看着他们道:“走,现在去玉轩斋。”几人一起朝玉轩斋而去。
进到玉轩斋,只见店内摆挂着各类书卷字画,有客人正在与年纪大些的老板谈着什么,他身旁年轻些的男子见李饼几人进店,看了李饼与邱庆之两眼,又朝他们后方的衙役打量了一番。李饼几人也打量着他,心中想这应该就是宋玉轩了。
对方笑着迎上前道:“几位可是来买字画的?”
“我们来是想询问一件事。”一衙役回道。
宋玉轩面露讶然:“这...不知官爷要问何事?”
“你可认识一名叫彩瑶的小娘子?”衙役问道。
宋玉轩听罢,微愣一瞬回道:“彩瑶?不知她怎么了?”
“她与你是何关系?”李饼问。
“娘子与我只是志趣相投的友人罢了,郎君这有什么问题吗?”宋玉轩态度温和。
“她昨日死了,你不知道吗?”李饼问。
“什么!”宋玉轩吓得退了两步,震惊的看向几人道:“死了...谁...谁杀了她?”
“哦,你怎知是有人杀了她?”李饼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问道。
“这...这...不是你们来问我的吗?”宋玉轩疑惑。
“可我们并未说她是被杀的,你又怎知?”李饼逼视着他。
“哦...我想着你们这么多人来询问,便猜测事情可能不简单。”宋玉轩道。
“那你觉得是谁杀了她?”李饼继续问。
宋玉轩略微低头思索了片刻道:“这...在下并不知,我与彩瑶娘子也并非太过熟络。”
“是吗?可你的周围邻居们都说,彩瑶隔几日便来你店内,且停留甚久,若是不熟,她频频来此作甚?”李饼道。
宋玉轩听罢解释道:“因我二人志趣相投,她来此也只是与我谈些诗书字画,却不成想被有心人看去,哎...确是我思虑不周,险些坏了娘子名声!”他竟自责起来。
李饼几人见对方在这突击的询问下依旧从容,皆是有些头疼,李饼吸了口气缓缓道:“她确实被坏了名声,只是不知这坏她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