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立时就只剩四、五位娘子还在,李饼两人看着离去的几人不解道:“她那话是何意?”
“郎君有所不知,这玉书算是有些才情,尤擅丹青,只是他来楼内只画...只画艳图...”一女解释道。
“先前楼内有个叫柳湘的姐妹,被一位郎君看中,本欲为她赎身迎娶回家,却不料那玉书不知何时画了柳湘的艳图在各大青楼间大肆传阅,那位郎君自是也看到了,遂到楼内大闹一番斥责柳湘不知廉耻,柳湘羞愤难当,当晚就...就自杀了!”另一位讲道。
“刚才那位娘子似是极厌恶这玉书,是为何?”李饼问。
“她叫落梅,与柳湘关系甚好,柳湘死后她去找过这玉书,却被对方羞辱一番,是以听两位郎君提起此人,自是愤恨。”又一位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饼二人恍然。
“那你们可见过玉书此人?他长什么样?”李饼忙问。
“见是见过...可...我们见他时他都穿着黑色宽袍,带黑斗笠纱巾帽,长相我们也看不到啊!”一女说。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心中有鬼!”邱庆之啐然道。
“关于玉书,你们都有那些了解?”李饼继续问。
这个问题刚问出,李饼就后悔了,果然就见众娇娘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皆是些调情嬉戏的无聊内容,只不过从中李饼也得知一个重要信息,就是那玉书但凡来此,必定将面目遮的严严实实,是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李饼轻咳两声打算她们,又问:“那你们可有他的字画?”
“刚离去的落梅那里倒是有一幅。”一女道。
“哦?她不是不喜玉书吗?怎会藏有他的画作?”李饼问。
“那幅是柳湘死前赠与她的,许是当做念想吧!”一女回道。
李饼看向邱庆之:“看来要去找下落梅。”
邱庆之点了点头,他从袖中拿出五两银子放在案上,起身道:“劳烦哪位娘子代为引路。”
众女对视一眼一人起身道:“我带你们去吧,只是落梅刚才已对两位有所成见,此刻未必会见你们。”
“无妨,劳烦带路。”邱庆之道。
几人拐过一个长廊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女子道:“到了,那奴先告退。”说完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邱庆之叩门:“落梅在吗?我们...”他还未说完便听屋内传出女声:“今日不见客,郎君请回。”
邱庆之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叩门道:“娘子若想恶人早日绳之以法,便让我们进去。”
屋内沉默片刻,有人起身,门打开,落梅在门口道:“你们说的恶人是谁?”
“你心中所恨之人。”李饼道,她眼眶微红,闪身让李饼两人进了屋。
三人在案前坐下,落梅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可见过玉书的真面目?”
“不曾,他每次来都以黑纱遮面,看不清容貌。”
“那身形如何?”
落梅边思考边看向李饼:“大概...比你再矮些,也再胖些。”
“他常来此地吗?”
“也不算频繁,每月大概两三次左右。”
“柳湘赠你的那幅画我们可否看看?”
落梅面露哀伤:“两位稍等。”她起身去妆奁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幅画,递与两人道:“我本想毁了它,可这是柳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她说...她说...若是急需用钱就把它卖了...”她声音有些呜咽。
李饼两人拿过画仔细看着,画中的女子娇艳美丽,只是不着寸缕,姿势也甚为不雅,两人心想,难怪说是艳图,他们继续观察着画,突然李饼指着一个位置道:“这...是鉴藏印?”
邱庆之向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面色一沉打开他的手道:“真是不知廉耻!”
落梅不知他说谁,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发现了一点线索。”李饼笑道,继续看着画:“印上确是‘玉书’的名字。”他顿了顿,问落梅:“这幅画可否借我们一用?”
落梅看了眼两人幽幽开口:“若能让这恶人落网,送你们又如何。”
“我们就借用几日,等抓到玉书便还给娘子。”李饼解释。
落梅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劳烦两位定要擒获此淫贼。”
李饼两人起身离开了花萼楼。外面街道行人已稀,宵禁的鼓声响个不停,邱庆之抱起李饼直接跃上屋顶,朝李府飞掠而去。
翌日一早,天气阴沉,似有大雨将至,李饼两人用完饭又去往玉轩斋,路上李饼道:“一会儿若是能找到宋玉轩的鉴藏印便好了。”
“你待会儿拖住他,我去后院探查一番。”邱庆之道。
“好。”李饼道。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玉轩斋,只是今日店内只有宋亮一人,此时正无客人,老板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架上的灰,见有人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上前道:“二位想买怎样的字画?我们店里都有...”他边说边盯着两人露出思索的表情:“哎...二位郎君昨日是否来过?”
李饼两人对视一眼,李饼道:“老板好记性,昨儿我们确实来过,只不过是你家郎君接待的。”
老板露出恍然的表情,他扫了两人一眼:“二位今日来访,可是有事?”
李饼道:“确实有事...”他话还未说完,只见邱庆之捂着肚子对老板说:“哎吆老板,能否借茅厕一用,这...肚子疼得紧!”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老板。
老板愣了愣,指向左侧一个小门:“从这里进去左拐便是了。”
“谢老板!”邱庆之捂着肚子一溜烟的朝门内跑去。
李饼看着他的样子顿觉好笑,只能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继续跟老板闲聊。
邱庆之进到院内,快速扫视一圈,又侧耳停了片刻,随后朝右侧廊道走去,尽头有一间房内正传出笑声。
邱庆之躲在窗下,只听屋内一人道:“宋老弟这幅美人图画的可真是销魂蚀骨啊,我这看了几眼便被画中的娘子勾去了魂,不愧是玉书的封笔之作!”
另一人道:“宋兄真的决定不再画了吗?这玉书的名声好不容易打出去,现在就停笔岂不可惜?”
只听得一声叹息:“两位仁兄有所不知,昨日有衙役来店内询问彩瑶之事,哎...我也是怕...”是宋玉轩的声音,邱庆之心中想,他趴在窗下仔细听着。
“什么?他们怎会查到你身上?”一人问。
“他们发现了什么?”另一人也问道。
宋玉轩似喝了口茶才继续说:“两位莫急,他们也只是发现了玉书的名字而已,只是‘玉书’其人,就够他们查的了!哼...即使查到我又如何?彩瑶的死,量他们想破脑袋也查不出来!”
屋内沉默半响,才听一人道:“难怪宋兄决定封笔,原是为了避风头,这样也好,我们对彩瑶做的事儿是决计不能透漏半分出去!”
“李兄你可要管好你的嘴,你那一喝酒就啥话都往外说的毛病,可定要注意了。”另一人道。
那姓李的人似是尴尬地咳了一声:“行,在这事儿没过去前,我禁酒行了吧!就算没酒,不还有那么多美人嘛!”
“哈哈哈哈哈...”屋内传出一阵笑声,有人道:“宋兄,那傻子你可处理好了?”
“暂时还未动手,毕竟彩瑶刚死,现在若再死一人,怕是会被查到。况且那傻子心智不全又嗜酒如命,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两位勿需担心。”宋玉轩道。
“虽如此,还是怕夜长梦多啊!”一人有些担忧地叹了一声。
“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处理,钱兄就放宽心吧!”宋玉轩笑道。
“好...我们...”邱庆之听到这里便悄声退了出去。
回到店内,店主正在为李饼装拾购置的书册字画,见邱庆之回来,李饼大眼睛眨了眨问道:“可好了?”
“嗯,好了,走吧。”邱庆之回。
李饼点了点头,与店主打了声招呼便一起离开了玉轩斋。
两人一路不做停留,径直到了大理寺,邱庆之将偷听的内容告知李饼与众人,李饼听完沉思良久道:“看来彩瑶是知道了什么才被他们灭口,他们又提到了大庆...难道大庆看到了他们作案?”
“嗯,他们还想对大庆下手,要先派人保护大庆。”邱庆之道。
司直刘力道:“那我现在先去安排人手!”说完便先走开了。
李饼看向邱庆之:“看来即使找不到鉴藏印,找到与他合谋的两人,也可定罪。”
邱庆之回道:“确实。”
李饼摸着下巴踱着步思考了会儿:“我们现在再去轩德居,还需从大庆那里再问些信息!”
邱庆之点了点头,李饼又笑道:“先回府把福叔珍藏的那坛新丰酒带上。”
邱庆之也笑了:“福伯怕是要伤心一阵子了。”两人一起朝通往李府的密道而去,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李府,两人来到酒窖挑了一坛上好的新丰酒又赶往轩德居。
轩德居外依旧冷清,两人径直往后院而去,邀众人寻了半天才在一处堆放杂物的屋内找到大庆,只是此刻他已醉倒在地,口中嘀嘀咕咕喊着:“瑶娘...”班主对两人道:“这几日大庆不见彩瑶,来问我,我只能告知他实情,只是这傻子说什么‘假的...的活...是戏’,我也不懂是何意!”
李饼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地上烂醉如泥的大庆,李饼抚了抚额道:“先把他抬回房中,再做碗醒酒汤来。”
戏班之人闻言忙活起来,不多时扮演女鬼的琼花端着醒酒汤过来,柳青河扶起大庆将汤水喂给对方,许是口渴,他竟然很配合地一口气喝完,众人等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大庆迷糊醒来,他看周围围着一圈人,抓了抓脑袋看向班主:“好多人...做啥?”
班主看向李饼,李饼见他状态正常,便直接问道:“大庆,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如果是你就点点头,否你就摇头。”大庆似有些未反应过来,茫然的看向众人,班主道:“大庆啊,你听这位郎君的话,好好配合,咱就能早日抓到杀害瑶娘的凶手!”
他刚说完,大庆便激动地嚷道:“瑶娘...瑶娘在哪儿...瑶娘...不见了...”
众人叹了口气,李饼从邱庆之手中拿过酒坛打开,顿时芳香酒气溢出,大庆立刻止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中的酒坛,李饼见此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是的话你就点头,我现在开始问了,你是否听懂了我说的话?”
大庆点了点头,李饼见他点头才舒了口气,缓了缓问道:“玉轩斋的宋玉轩是否就是玉书?”
大庆点头。
“彩瑶是他杀的?”
大庆望着他手中的酒坛,未有任何动作。
李饼继续道:“彩瑶爱慕玉书?”
大庆点头。
“前日楼内的演出,玉书是否也在场?”
大庆点头。
“他坐在哪里?”
大庆指了指上面,李饼道:“他在二楼?”
大庆点头。
“彩瑶倒地之时,玉书在台上?”
大庆摇了摇头,李饼准备继续询问,却见大庆突然指向自己。
李饼一愣,不解道:“你?”
大庆点头。
李饼迟疑道:“你...在台上?”
大庆点头。
众人均是满脸疑惑,李饼脑中灵光一闪,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庆缓缓道:“彩瑶倒地之时,你...扼住了她的脖子?”
大庆点头。
场中之人皆是一片倒抽冷气之声,霎时便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天啊!竟是大庆杀了彩瑶!”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大庆!”
“都劝过班主不要收留这傻子,现在可好了吧!”
“哎...真是捉弄啊,彩瑶对他那么好...”
李饼见大家众口纷纭,咳了一声道:“大家先安静,还有具体事实未了解清楚,稍安勿躁。”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大庆刚不是已经承认他杀了彩瑶吗?”一人道。
李饼往日温和的大眼睛陡然锐利起来,他扫视着众人道:“你们刚也说了彩瑶平日待他极好,那他为何要杀她,动机是什么?且自彩瑶死后,大庆一直在找,可见他并不知自己杀死了彩瑶,可那日的行为是怎么回事?是否有人在背后推